第四十三章 蛛丝马迹

    第四十三章

    “这话说的，就像你从前也是个玩咖似的。”

    顾岚耸肩道：“说来遗憾，小超是我的初恋。”

    池容道：“果然，又让我吃狗粮。”

    他顿了顿，低头道：“我谈过不少男朋友，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比我小很多的大男孩儿。我……当时很喜欢他，直到有一天，发现他背着我劈腿。”

    顾岚听着，表情复杂。

    池容自我解嘲地笑了笑，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都过去了。只是，我现在，还没准备好再认认真真开始一段感情，王宴是你的亲戚，我不想草草开始，草草结束，不然，你在中间也会难做。”

    顾岚道：“我明白了。”

    他果然没再提王宴的事儿，这让池容松了口气。

    他说的都是真心话，想再开始一段感情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这几年，他也谈过不少次恋爱，只是每次都不长久，每次都无疾而终。

    他自己也想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不需要“爱情”了，还是更喜欢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可能两者皆是。

    而一切的转折点在七年前。

    七年前的他满心想的都是能有个抱在一块儿度过秋天、冬天的人，和秦镇分手后，潜意识觉得连看上去那么真挚、那么可靠的秦镇都不可信，还有谁值得信任？

    如今，秦镇以Kim的身份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又摆了他一道，对他的诘问也无话可说，这一切足以了结他对过去的念念不忘。就像伤口被揭开，涂了酒精，消了毒，终于可以真正愈合。

    只需要，一点时间。

    在这个愈合的过程中，池容不仅在工作上更有热情，也把多余的精力投向慈善事业。

    他有能力，也有精力，让这个世界因为他而变得更好，哪怕只是看上去微不足道的一分一毫，对福利院的孩子们来说，能给他们带来一点儿温暖，那就足够了。世上并非只有小情小爱，也有更重要、更切实的大爱。

    顾岚道：“你愿意帮助这些孩子，我当然很高兴，只是，你自己的幸福也很重要。容容，我希望你也能快乐。”

    池容笑道：“你觉得我不快乐吗？快乐的定义很宽泛，不是只有每天谈恋爱才是快乐，能做自己的喜欢的、有价值的事儿也很重要。你放心，我不是掩耳盗铃，刻意转移注意力，能为别人的人生做点事，我很有成就感。”

    顾岚摇摇头，说：“反正，只要你是真的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那我就放心了。”

    李霖喝酒的时候，评价他：“容宝，你是不是皈依我佛了？我看你都要变成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了。”

    池容无奈道：“难道在你心里，我就不能做点儿好事吗？”

    “不是不能，只是，你那么宅的一个人，突然变得一星期往孤儿院跑三四趟，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儿，心里直发毛。”

    “我看你才不对劲儿，疑神疑鬼的。”

    “我说不过你，我不说了，行吧。”

    池容和他碰了杯，喝下去一杯烈酒，顿时觉得从喉咙到胃，都火辣辣的，人也有了几分醉意，又不至于太醉，这是最舒服、最自在的状态。

    李霖道：“不知道年底会不会更忙。我听组长说，股东们又增加投资了，说很看好我们这个项目的前景。”

    “这不是好事儿吗？”

    李霖挠挠下巴，说：“是好事，不过，你也知道，药品研发虽然回报很大，但风险更大，十几亿扔进去可能连个水花都没有。我们现在也只是在找先导化合物，能走到哪一步还不好说，像Lipitor那样在专利期内能赚上千亿美金的炸弹药物能有几个。我是怕，过五年，十年，做不出成果，反而把股东们逼疯。”

    他耸耸肩，“我是无所谓，反正工资照样拿，只是觉得风险太大。如果是专业的制药公司投资也就算了，现在连做地产的都来凑热闹，真是有钱任性，我看他们还不如往大海里扔钱来得实在，还能听声响。”

    池容微怔：“地产？”

    李霖道：“是啊。要说做房地产的就是有钱，也不知道吸了多少房奴的血，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往出砸钱。”

    “你知道，是什么地产公司吗？”

    虽然想着不会这么巧，池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李霖想了想，说：“不知道，我也就聊天儿的时候听同事提了一嘴，还能想起来是搞房地产的公司就不错了。容宝，你对房地产也有兴趣？你不会买了股票债券啥的吧？”

    池容摇摇头，“只是好奇。”

    李霖半开玩笑道：“你最近好奇的事儿还真不少。”

    这天，俩人喝的都不少，就叫了代驾把车开回池容那儿，gay蜜二人勾肩搭背地上了楼。

    醉成这样，李霖还不忘嘟囔着要贴臀膜，说什么一日不贴如隔三秋，骗的了别人骗不了自己，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池容捂住他的嘴，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让工作操得心力交瘁的李霖也没精力出去浪了，在池容家里宅了整个周末，连门儿都没出过，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让平日在福利院散播爱心的gay蜜也朝自己发发爱心，照顾照顾让工作虐成渣的社畜。

    池容嘴上抱怨，还是好好儿“治愈”了这只社畜。

    周一，懒得没了骨头的李霖缠着池容送自己去上班。

    池容好脾气地答应了，开车送他到研究所门口，恰好有另一辆车在他们前面停下，一个眼熟的身影从车上走下来。

    池容惊愕道：“这不是，王超吗？”

    李霖瞪大眼：“你认识我们王总？”

    池容：“他就是你说的大Boss？！”

    李霖：“？？？”

    池容把车停到路边，听李霖尖叫：“顾岚就是王总的老婆？他不是男人吗？王总是gay？！”

    池容揉揉额头，苦恼道：“不，不是这样的。顾岚……是女人，只是有时候，会打扮的比较中性。”

    李霖深吸一口气，“卧槽，我居然和王总的老婆一起喝过酒！宝，那天我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有没有抱怨王总？有没有吐槽工作？更重要的是，有没有说过想和王总干一炮？！！我操操操——”

    他抓着头发哀嚎。

    池容安慰道：“Honey，顾岚，应该不知道你在王超手下工作，再说，他也不是你的直属上司，你们研究所和他们那边不是合作关系么，你没必要这么紧张。”

    李霖拍拍脸，“你说的对，没什么好紧张的，还能辞了我咋的。就算真辞，爸爸也不care。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池容哭笑不得，李霖情绪波动的时候嘴里就会往外冒不着调的诗，拦都拦不住。

    下车前，李霖握着池容的手，紧张兮兮地道：“容宝，哥要是丢了工作，就只能到你家蹭吃蹭喝了。和哥一起祈祷吧，千万千万，不要让顾岚发现我肖想过他的老公。”

    池容在自己嘴巴上拉了道拉链：“就算他发现，也不会是在我这儿。”

    李霖冲他比个加油的手势，一边儿咕哝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一边儿下了车，一步三回头地往前走。

    池容看着他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背影，觉得无奈又好笑。

    先不说顾岚怎么会知道这事儿，就算知道，也不过会一笑置之。不过他也觉得惊讶，宁城怎么会这么小，李霖和他提过的王总居然就是顾岚的丈夫王超。

    ……秦镇，也认识王超？

    池容心中一沉，秦镇出现在顾岚的生日宴上，意味着他和王超起码是认识的，再进一步，可能有生意上的来往，李霖也说过“连做地产的都来凑热闹”，是新创吗？五年前秦镇正式继承的新创？

    如果秦镇没说谎，真的回宁城没多久，那他的第一笔投资，就是这个项目？

    池容脑海中浮现出一些从前不在意的蛛丝马迹。

    秦镇还是Kim的时候，每个周五到他家，虽然每次都拎着许多新鲜食材，但每次也都西装笔挺，打扮的很正式，而且周末也会用很久的电脑，当时他不在意，也从来没好奇过他究竟在干什么，现在想来，分明是在处理工作。

    李霖说过，这个项目应该不值得王超如此重视，而王超偏偏就要在宁城一待就是好几个月，连顾岚都一起过来了，还准备了一处那么大的庄园，又广交朋友，经营慈善事业，看上去就像要长居于此，是因为新药研发可能带来的暴利，还是有别的原因？

    秦镇和王超，究竟是什么关系？合作伙伴，竞争对手，还是两者兼而有之？

    这一切，未免过于巧合，就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把他裹在网中央。秦镇，王超，顾岚……真的只是巧合吗？

    顾岚知不知道，他和秦镇的关系？

    他从来没和顾岚提过，他说的那个人就是秦镇，可他怀疑，在他们那些人面前，世上还能有多少秘密。

    他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