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第4章 见缝插针
“坐在这里干什么？你这不受人待见的婊子！” 迪尔抬起头，看见了三个女同学。不，或许应该不能用同学来称呼了吧。染了色的头发，画得看不出原样的校服……站在最前面的那位看起来虽然长相清秀，但那副不合气质的盛气凌人的架势，在她眼里一览无余。 大课间在学校的小花园里看会儿书都不消停……明明展开了无视结界啊……果然对她们这种类型会无效么……她收好书，站起了身：“那么伊丝田同学又在这里干什么呢？” 不良少女素来只见过坐在角落里的迪尔，现在她一站起来才猛地发现，原来她竟和高挑的自己一般高。 “你给我记住！以后别和梦同学说话听见没有，他是谁的也不可能是你的！” 关注起下一个目标了啊，好歹你的男朋友就在一旁，收敛点好吗？梦同学，呵，我也有个姓梦的名字呢。 迪尔回想起昨晚见到梦卡时他戴着眼镜穿着围裙的样子。不愧是他，就算是未觉醒的状态下，竟然也能认出这个形态的我。 成熟的男人真是别有一番魅力呢。让他抚养亚亚也是辛苦了……不过这不是没把亚亚教好的借口，看他这个哥哥也有点缺乏安全意识，等时机到了，更需要好好管教一番…… 伊丝田注意到对面的迪尔嘴角竟然泛起了笑意，脸有些抽搐，紧接着一巴掌就挥了上来。 “啪！！”“啊——” 她崩溃一般地蹲下身，一旁的人围上前。 “怎么会这样——？！” 梦亚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想到可以刺探敌情，他还是答应了跟那个邻座一起去上厕所。 这个学校的学生厕所离教学楼好远，藏在小花园的深处。梦亚有点庆幸有人陪着，不然还真容易又迷了路，思及此，他倒是对这位邻座没那么严重的敌意了。 突然梦亚背后有种感觉，让他一下子向林子中看去，就看见一个红头发的女人，一巴掌扇向了……迪尔同学？！ 她要对她做什么？！ 不等梦亚有所反应，那个红发的家伙已经怪叫着蹲下身来了。 啊哈哈……我怎么忘了……干得漂亮！ “怎么了？”邻座也顺着梦亚的目光望了过去。他一看见那抹蜷缩着的红色，便快步奔了过去。梦亚没能来得及回他的话，只得疑惑地缓步跟上。 “你没事吧？！” 迪尔早就感知到来自远处的视线，此时漠然地看着邻座的少年蹲下身，毫不掩饰地展示着对伊丝田的关切。于是，迪尔的眼底闪过一丝绿光。 “她没什么事。” “你撒谎！”伊丝田愤恨地抬起头，露出自己的右手，“你打伤了我！” 啊，谁让你自作主张地往我身上打，备战期间我的硬度可是很高的。迪尔看向她此刻已经白皙正常的手，不禁暗讽。还好昨天连夜对木系力量进行了修炼，现在这个距离的治疗也没问题了。 “你的手……没事吧？”邻座快要贴到伊丝田的身上了，不良少女厌恶地起身躲开了些。 “啊…有事着呢！里面的骨头可能断了！我要去医务室了！”她有点慌，明明刚才肿痛得快要死了，怎么突然就不疼了。 “路维，等丝田心情好了你再来陪她吧。”伊丝田身边的一个跟班调笑着邻座，然后三女一块离开了。迪尔淡淡地望着他们，被唤作路维的邻座略显尴尬，但还是追了过去。 他的个头比梦亚还要高几厘米，明明才17岁，身体却像成年人一样健壮。之前被瘦削的丝田说像头熊，最近开始减起肥来…… 虽然有人觉得不减肥也很好——又不是病态的肥胖，大块头总会给人一种安全感不是吗？ 迪尔没有转头去盯着路维的背影，却是瞥了眼远处梦亚用来躲藏的树，也转身离开了。 这个腐朽的世界里，很多人都看不见我。 有时迪尔甚至觉得，自己或许是个幽灵吧。 她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发现了自己跟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可潜意识似乎却在告诉着自己：这很正常——虽然迪尔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觉得正常。 她总是有种，忘了很多事情的感觉。自己，或许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的身体会和这个世界正常的人一样生长，但她从婴儿开始就已经有了超越普通成年人的智力、超越常人理解的异能。她没有父母，也不需要吃东西，就好像凭空出现的灵体。 7岁那年她逃出了孤儿院，装扮成大人的样子，根据计算出的头奖号码，用彩票的钱购置了房子、衣服以及一些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用品，以后需要用钱时依旧如法炮制、也有开始炒股。证明证件什么的，只要有材料，伪造什么的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难事。她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她还是想不起来自己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只能暂时学着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所以，她甚至试着去上学了。 因为自己与生俱来的完美无视气场，很多人都会把她当成不存在的人。这个被动技能好处很多，坏处也很多——比如小学的日子里她得在自己的座位上张开结界，让他们至少把座位给她留下。 她为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做迪尔。有姓迪的吗？无所谓了，又不会有人跟她计较这个。她只是希望这个以Dear为谐音的名字，可以为她带来温暖——她不知道她在期待什么，或许是一个契机吧，一个有人会打破结界的契机。 而路维，就是那个契机。 升上中学的考场上，平生第一次，有人开口向她说话了： “同学，你有格尺吗？” 她激动万分，从身后刷地变出好几根来。 “哦谢谢…哈哈你有好多格尺啊……” 从那时开始，她觉得，这个腐朽的世界开始生花了。渐渐的，看得见她的人也多了起来。不过，那些人只有那么一会儿看得见想得起来，并且几乎所有人意识到她的存在时总是不由自主地觉得嫌恶，然后很快忘掉才刚跟她相关的记忆。 而路维，似乎真的跟他们有所不同。他似乎发现了迪尔的可用之处，完美的作业、完美的大脑、完美的储物箱。维似乎从来没觉得她哪里不正常——大概，是他还并没有亲身体验过她超自然异能的冲击吧。 有的，怕是只有梦家的兄弟俩。 迪尔踱步走到了校门口，远远望去，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保安对他说了些什么，他僵硬地垂下手里的包，略显妥协地回身走开了。她暼了一眼走进收发室里面的保安，瞬移来到了那男人面前。 “龙神大人到访学校，有何贵干？” “……？！” 迪尔眼疾手快地托住了梦卡手里被惊落的包，嗯？热的？ “你怎么在这？！”他飞快地扶了一下眼镜，把包从她手里抢了回来，连着后退了几步。 那是某小笨蛋忘带的午饭吧？迪尔挑眉道：“我倒还要问问龙神大人怎么在这呢。” “多、多管闲事！你这流氓！” “我要是流氓，那天晚上就不会出手了。” “你……！”他置气一般地又推了一下眼镜。 “既然门卫不让进，就让我把便当送过去吧。”迪尔没有乘胜追击，只是淡淡地向他怀抱着的东西伸出索要的手势。 “……”他的镜片反起白光，挡住了眼神，“你怎么总是这么多管闲事……” “那让你弟弟饿着？怕是之前丢钱丢出阴影了，我猜他身上也没有什么钱能去买东西吃。” 龙神梦卡沉吟着。他再次开始怀疑自己身为龙神的预感和直觉：让亚亚在这个连食堂都没有的偏僻学校入学，真的会有助于自己恢复记忆，找到“她”的下落吗？ 快上课了，迪尔却在教室门口看见了梦亚和伊丝田。即便有些远，声音也清晰入了她的耳。 “……梦同学把座位往前面调一调好不好？我附近刚好能腾出空位。啊，对了，我想你的同桌应该也没什么意见。” 迪尔心里一惊，不是因为那红毛的说辞，而是感觉到梦亚周围的气流突然变得极其不稳定，情绪逐渐染满了攻击性。 神色微动，她假装打了个喷嚏。梦亚的视线应声从面前人的空隙中望见了迪尔。伊丝田见状跟着回头，看清来人后翻了个白眼，满不在乎地扭头进了教室。 梦亚盯着走过来的迪尔，迪尔也眯着眼探寻着他的表情。 少年的胸中有着一股浊气。哼，脸果然没事。 “我看到了，那个家伙的手被你治好了。”他走过来，低吼着。 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和她没差多少？ “为什么？那种人活该骨折！为什么你要把能力耗费在她身上？”他提高了音量。 迪尔脸色未变，手指微动，释放了全部的无视气场，以防被人注意。 “对人大喊大叫，还加以逼迫。”她叹了口气，“你现在跟她也没什么区别。” “你？！我……”梦亚不可置信地手舞足蹈起来，“我可是在为你抱不平！怎么反倒怼起我来了？！” “哦？那真是谢谢你为我着想了。”她冷冷扫过他的神色，把手中的包裹放在了旁边的窗台上，用毫无波动的语气说着，“这是刚才你哥送来的，接下来几节课我要在楼顶处理事情，不回来了，你自己收好。” 中午放学，学生们稀稀拉拉地走出了教室。 梦亚六神无主地坐在座位上，看着刚拿出来放在桌上的餐盒，眼前全是她漠然扫视自己的那一幕。大哥做的饭菜永远是那么好吃，梦亚此刻却食之无味。 “你说话做事的时候，就不知道先好好考虑自己的立场吗？” 脑海里回响着昨天被打屁股时她的训话，他开始有点后悔了，就算自己是打抱不平，火气怎么还对着她撒起来了。真是邪门，本来早上还想绞尽脑汁地讨好她，那时自己却莫名其妙地生起了闷气。 她远去的背影竟然现在才开始让自己难受。 她不是说我像她的弟弟吗……可哪有那样冷淡地跟弟弟说话的……她、她是不是再也不会理我了……本来想着就算座位真的调开了，回家也是楼上楼下的关系，但她就算一走了之自己又能…… 她现在真的在楼顶吗？ 梦亚腾地站起了身，冲出了教室。 在天台静心打坐，具体测算了一下先前接触过的梦卡周围结界的安全系数，迪尔才放下一半的心。 最近那个气息到处游荡、蠢蠢欲动，实在是不让人消停。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即使给学校加持了很高级的结界，却还是时刻警惕着。 “……啊！” 所以当梦亚出现在她身后时，迪尔下意识瞬间用扫堂腿放倒了他。 好在他倒地之前她拽住了他慌乱挥舞的胳膊，使他免于与地面亲密接触。 稳住了他的身形，迪尔不动声色地拿开了手。梦亚愣愣地站在她面前，傻傻地看着迪尔——她也不说些什么，转过身继续当雕像。 她一转身，梦亚就慌了，他瞬间在自己脑海里看到一幅她从楼顶飞走的可怕画面，一下子从被迪尔拉住胳膊时发飘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急忙从身后拉住她的校服袖子。 “你、你吃了吗……？”他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不用吃。” 梦亚心里一涩，不知该如何接话。是因为自己今天犯的错误生气？还是她依然在因为昨天的晚饭生气呢？ “不要脸的家伙！” 梦亚一惊，猛地回身看向身后的声源，赫然是伊丝田向他们走了过来。 “从梦同学旁边滚开！”红发的少女依然在冲着二人尖叫着。 少年闻言无法再保持冷静，怒目圆睁，大吼着“闭嘴”面向不速之客，握紧了拳头。 “梦亚，你下楼去。”迪尔的声音在梦亚愤怒的喘息中变得模糊。 “你他妈才不要脸——！” 梦亚低吼出声，没有想走开的意思，眼睛似乎涨红，大有对面要是敢再有什么举动就动手的劲头。 少年心头却突然闪过一丝诡异——那来人丝毫不畏惧自己身上升起的明显怒气，邪佞地盯着他，上下扫视。最后，舔了舔嘴角。 要不要这么恶心？！ “梦亚，你给我下楼去！” “该下楼的人是她——！” 他又想出手推开她，却突然发现一股黑气不知何时已经攀上了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