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虎离山

    29

    他这魂导器名为时间与空间之轮，是个怀表模样，从王国传承而来。

    按理说，他“身死”，这东西应该是由罗伯特保管才对。

    默林！

    很快，兰尼就想到了这东西为什么会在魔王的手上。

    默林用的那些禁术，都是他和罗伯特当年创造的，想来默林是无意中找到了罗伯特的遗迹，得到了禁术，也得到了他保管在罗伯特那里的魂导器。

    默林不是魂导器真正的主人，顶多用到点皮毛的力量，肯定是没法逃脱出魔王的控制，所以东西转而落到了魔王的手中。

    魔王想都没想就把储物空间给了他，想来是魔王也忘记了怀表魂导器这一茬。

    兰尼心情复杂，同时也下定了个决心。

    他面不改色地关上了布袋。

    魔王不喜欢人类。在他看来，人类都是脏臭，丑陋的低等生物，唯独兰尼是个例外。

    来到这人多，嘈杂的地方，让他心绪烦乱，狂躁，尤其是看到周围有不少路人都在看兰尼的时候。

    ——尽管兰尼戴了面具，遮盖了容颜，但身坐轮椅的人总会吸引格外多的注意。

    这在魔王看来，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是不怀好意的，都是对他宝贝的窥觊。

    魔王强忍自己临近爆发的脾气，将轮椅推去了与人流相反的凉亭里，然后走到了兰尼的身前，掀开了兰尼脸上的面具，弯腰吻住了他。

    他的吻既炙热，又狂热，好似是恨不得让兰尼与他融为一体。

    兰尼能够感受到他一触即发的狂暴情绪。

    等两人分开了唇舌以后，兰尼看着他血红色的眼睛，有了种不出所料的感觉，叹了一口气道：“不如我们去附近人少的城镇转转吧。”

    接吻时，兰尼的配合让他愉悦，发泄了一通后，他冷静了下来，不那么暴躁了。他蹲下了身，脑袋埋到了兰尼的大腿上，闷闷地说道：“你让我缓缓。”

    兰尼抚摸他蓬乱的黑卷发上。

    他时常会觉得自己养了个大型宠物——尽管拿魔王当宠物，这种事着实过于疯狂了。

    他抚摸魔王的脸颊，后者仰起了头，越发贴紧他的手掌，在他掌心蹭了蹭。他又去摸魔王的头发，后者埋下了脑袋，把后颈也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兰尼的手指插入了魔王的发间，顺着往下抚，魔王的情绪愣是被他摸得安定了下来。

    几分钟后，魔王侧过了头，悄悄地露出了一只眼睛，兰尼的手就正好摸到了他的侧脸上。

    “我可以带你隐身看庆典。”魔王说道，“这里人这么多，只怕跟着人群，什么都看不见。”

    兰尼是不在意看不看得到庆典，点头道：“好。”

    他的回复太平淡简单，让魔王摸不清他的想法，倒开始紧张了。

    “你会不会觉得没有趣味？觉得不开心？”

    魔王实在是因为二十多年前的兰尼自尽事件而感到怕了，那时候的兰尼早上还好好的，下午就一刀插进了自己的心口。事后问原因，也只说是觉得日子没意思。

    魔王进行过反思，觉得应该是自己有时过于以自我为中心，我行我素的缘故。

    当年的兰尼表面温和，但脾气可算不上好，气性来了的时候，会毫不客气地对他动手——但是现在的兰尼魔力尽废，还身不能行，本来就处于弱势，而他又霸道傲慢的。如果兰尼有不满的地方，肯定也没法对他发作，只能忍在心里，忍着忍着，可不就出事了吗？

    所以，魔王也在尝试放低自己的姿态，让兰尼不畏惧对他发脾气，对他说心里话，免得让兰尼又将郁气憋在心中——尽管他也心知肚明自己情绪不稳定。

    可他是真心想要和兰尼永远在一起的。

    “不会。”兰尼说道，“来这里已经很好了。庆典是十二点钟开始，我们可以在这里待一会儿。”

    魔王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想吃松饼了。”

    魔王站起了身，“我带你去买！”

    兰尼望了望那边拥挤的人潮，说道：“我坐轮椅，恐怕也不太方便。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吧？”

    魔王皱眉道：“不行！”

    兰尼拉开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了手腕上的手链，“有了它们，如果真遇到什么危险，你也能一秒钟赶回来，不是吗？”

    问题的关键也不是这个。

    魔王踌躇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听了兰尼的安排，决定快去快回。

    等他走后，兰尼就又打开了小布袋，精准地拿出了怀表。

    许久未见的老伙计躺在他的掌心，兰尼心情不错，也能感受到它的雀跃。

    兰尼轻轻地弹了几下表身上的宝石，不一会儿，一个一模一样的怀表出现在了他的另一只手上。两枚表无论是外型，还是魔力波动，都没有什么差别。

    兰尼把复制出来的假怀表放回了魔王的储物空间里，转动了几下真怀表的表身，不一会儿，后者也消失在了他的手中。

    ＊

    30

    北边出了事。

    那里有个近些年才发展起来的小国，实力不错，吸纳了几名八级魔法师，作为国师，掠夺了不少领土。

    该国新继位的女王颇有魄力，打算灭掉附近的魔族与不死族群，减少国家不稳定的因素。

    那里的魔族与不死族不敌国家军队，于是求援就发到了魔王城堡。

    这无疑是莱德伊搞的鬼。

    他提前使了点小手段，把几个能够领军的魔将都调离魔王城，剩下的几个都是空有武力的莽夫，魔王肯定不会放心把他们派去。

    莱德伊已经把一切都策划好了，他就是要把魔王调离魔王城以后，带兰尼离开。

    魔王也依了之前的诺言，假装中计，打算亲自去北方。

    他这样做，当然是不可能大发慈悲，开始关照起莱德伊了。他为的还是兰尼。

    他这几十年间一直在寻找给兰尼治病的法子，然而，用他恶魔之血压制咒术的兰尼身体日益衰弱，他好不容易想到的“换血”，兰尼也不肯采纳。

    哪怕是他提出再生个孩子，给兰尼供血，兰尼也坚决不同意。

    他把一切能用的方法都用过，都想过了，堪称黔驴技穷，这种时候，他又不得不依仗人类的智慧了。

    他有意解开了对兰尼命格的封印，为的就是让某个有能力治兰尼的家伙算出兰尼还活着，从而让她想办法给兰尼治。

    ——因此，也暴露了他们之间的共生契，引来了小苍蝇来，算是意外了。

    他当然不可能亲自带兰尼去找那家伙，这就得靠莱德伊了。

    尽管，这让他万分不愿，万分不喜，可是为了兰尼的身体，他只能暂且选择忍了。

    在出发前，魔王交给了兰尼一个装了很多药丸的玻璃瓶。

    “咒术发作时就吃一颗它。”

    兰尼深深地凝望了魔王一眼，默默地将玻璃瓶收了起来。

    魔王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红眸与兰尼的金眸对视，手指摩挲了几下兰尼的脸颊，沉声说道，“我不会给他多少时间。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