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策马急赶回
半月不见，谷雨的身形更加消瘦，躺在床上只一小团，下巴瘦出了尖。 “谷雨！” 谷天一脚踹开房门，直接扑了上来，床榻上爱子的清渐消瘦让他看得心酸不已，小脸瘦的只有巴掌大小，皮肤白的近乎要透明，缺了些血色红润。 伸手摸了摸他的皮肤，触手微凉，再探了探鼻息和脉搏，算是正常，提着的一口气散了一半，担忧的问坐在一旁同样红着眼圈，用手帕拭泪的大嫂。 “谷雨到底怎么了？我走的时候他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睡不醒呢？”谷天急声抛出一连串的问题，急得像个无头的苍蝇一样乱转 ，“可有请郎中来瞧过，郎中怎么说的？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你先别着急，坐下来，别着急。”大嫂连忙擦干眼下挂着的泪珠，拉住谷天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谁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前天吃饭的时候，饭端上来他还是好好的，可才吃了一口桂花糕，突然就睡着了，直接倒在了桌子上，把我们大家都吓坏了。” 谷天大惊失色，“桂花糕有毒？” 大嫂连忙摆手，解释：“没有没有，那桂花糕是我亲手做的，谷清和我自己都吃了很多，绝对不会有问题。” “那……又是为什么？”谷天更加不解。 大嫂苦着脸，哀叹一声：“正是这样奇怪，找不到原因。”弟弟临走时将谷雨托付给她，千叮咛万嘱咐，原以为自己会竭力照看，不让她出半点意外。 她确实也做到了，事事尽心尽力，可意外还发生。谁能想到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管是何缘由，都让她心里实在愧疚难安。 大嫂劝解：“谷雨不会有事的，他只是睡着了。我们已经请了名医，城南的宋大夫，他马上就会过来，再稍等片刻，稍等片刻，你一路赶回来，先喝口茶等着吧。” 谷天坐不住，谷雨若是仙者，凡人怕是不能够将他医治，但又无计可施。 推开大嫂递过来的茶盏，走到床边，将谷雨抱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口，相互依偎着方觉心安了一点。 谷雨也像是察觉了他的到来，在他的怀里转了转，紧皱的眉头松缓了一点，表情放松。 “这……他竟然动了！”大嫂瞪大了眼睛，“这几天他一动都不动，看来一定是有救了！” 谷天却觉得问题是出在自己体内那道青衣仙子的影子上。 没过多久，城南的宋大夫就来了，谷天让开一边方便他把脉。 那大夫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平缓变的凝重，反复把脉了三次，嘴里一直喃喃着奇怪奇怪，只看了等候的几人心惊肉跳不已。 “大夫到底怎么样？” “太奇怪了。”宋大夫一双花白的眉毛皱在一起，“令公子根本就没病。” 大嫂焦急道：“可他确实昏迷不醒，要是没问题的话，他既然能睡了两天两夜吗？” “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宋大夫摇头苦笑，“老夫行医多年，见惯了疑难杂症，可令公子身上的病症却是最为奇怪。他的身体气象全部正常，不是昏迷而是睡着了，但人竟然能睡这么久……” “可有办法让他尽快苏醒？”谷天打断他。 宋大夫说：“老夫给令公子开一剂药方，尽力一试。” “一切就有劳宋大夫了。” 大嫂见谷天似有不悦，拉住他，抢先答谢，让人伺候笔墨，再奉上诊金。 仆人送宋大夫离开，顺道去将药抓回来，吩咐厨房煎好。 盛在碧玉碗中的汤药端上来，大嫂伸手去接，“我来。” 谷天看着她因熬夜而变得通红的眼睛，心酸又愧疚道：“还是我来吧，这些日子有劳大嫂照顾，你还是快点去休息吧。” 大嫂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弟弟说的什么话，谷雨是你的儿子，我也将他当亲生孩子照看，都是应该的。” “我已回来，大嫂快快回房歇歇，谷雨醒来，我定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你。” “也好。”大嫂也感到有些吃不消了，扶人回房，走时叮嘱，“谷雨醒来一定要告诉我。” “好，快去吧。” 谷天目送大嫂离开后，扶起谷雨，一勺勺给他喂药，这汤药只喂进一小半，大部分都从嘴角流了出来，拿着衣袖给他擦去药汁。 小葵看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滚，“这可怎么好，药都喂不进去……” 谷天并不觉得是坏事，他也没将希望寄托在这药上，反而转头安慰她，“下去再煎一碗，多喂几次就好了。” “是，奴婢这就去。”小葵匆匆跑下去。 谷天扶着谷雨躺下，将药碗放到桌子上，并将房门和窗户都关严了，走过来俯视着谷雨，“还不醒来吗？” 谷雨静静的躺着，没有理会，似乎根本听不到。 沉默的时间让气氛变得凝滞，长时间的等待让静如湖水的心境起了一丝波澜。 谷天平静的声音中多了一丝颤抖，“我已经回来了，你还不醒过来？” 依然寂静。 谷天这才慌了，冲过去抓起谷雨，轻拍了拍他的脸颊，还想强行将他的眼皮撑开，“……你不是仙人么，快点醒过来！” 突然一道灵光从他的眉心飘出，没入了谷雨的体内，他脸上的憔悴和苍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下去，换上了健康的神韵。 “咳……”谷雨终于睁开了眼睛，眸色清澈，转眼看到谷天，竟说出了一句：“还好来得及。” 谷天以为他说的是自己及时赶回了，“你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为什么突然昏迷不醒？差点吓死我了！” 谷雨张口咳出一口鲜血，血液浓稠泛黑，腥气中有着槐花蜜的味道，“不是……” 谷天手忙脚乱将他嘴角的血迹擦干，他这才觉得自家的孩子身上与生俱来有着一股槐花的香气，这本来就不正常。 谷雨按住他的手，“出了一点事情，所以我将放在你身上的命魂召回，没想到差点就让你出了意外，还好我赶了回去……” “你……那个青衣仙子果然是你？”谷天如梦初醒，愣愣的望着他。 谷雨无奈地笑了，“我不是早和你说过吗，我不是凡人啊。” 谷天难以消化这个事实，“那你为何会变成我儿子？” “说来话长……”谷雨避而不谈，依偎进谷天的怀中，只说：“我受了些伤，这些日子不能离开谷家，你也陪我好不好？” 谷天搂着他，只觉得踏实，用力的点了点头，“好。” 只要谷雨没事，一切都好。 当天晚上狂风大作，雷电轰鸣，天空上翻滚的乌云，传来阵阵如野兽般嘶吼的咆哮声，凶狠无比，让全城的人彻夜难眠，惊惶不定，以为是天怒。 谷家供奉的七层琉璃宝塔散释放着清淡的光辉，挡住了方明兽的一次攻击。 方明兽的身形藏在雷云中，粗长有如龙尾的尾巴劈开天幕，降下一道水桶粗的雷电，直奔谷家而去。 下方同时升起一道青色的光柱，抵住了那道雷电，半空中撞击在一起，消散一空。大量的火花被撞的散开，点燃了多处住宅，又在雷雨之下熄灭。 “滚！” 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清喝，随后传出一道也好似野兽受伤的嘶吼。 未及多时。风停雨消，雷减云散，露出了星月之光，逐渐恢复了正常。 这晚的事情，在世人的添油加醋下越传越玄乎，惊恐又敬畏。 谷雨醒后，谷家家主做主，大办了一次筵席，而谷天高中举人，学富五车，人又长的风流潇洒，虽有一个孩子，但那孩子聪明灵秀，玉雪可爱，分外的乖巧，是以城中大半未婚女子都心仪谷天。 谷天并未有此作想，哥嫂一再相劝，他也只好应从。进出的媒人踏坏了谷家三条门槛，都说谷天择妻的要求不高，可这亲事就是迟迟的定不下来。 原因只有一条，让谷雨满意，他才会迎娶。 谷家庭院里，香盏清茗，时令蔬果，精致点心和零嘴摆了满桌，谷雨坐在谷天身边，一言不发，专心吃食，他像变成了一个哑巴，安静的没有存在感。 媒人满脸堆笑，脸上的肥肉将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挤成了一条细缝，一面往嘴里丢着点心，一面说：“谷二爷，林家的三小姐温柔又贤惠，模样又标致，自小读书识字，画的一手好丹青，又会弹琴，又会女红，多少人求之不来，林家家世显赫，若非那三小姐一心想嫁一个富有才华的夫君，也不至于拖到今日。” 媒人喝了口茶，又说：“这样的姑娘只会给人当正妻，大方善良又不妒，就是续娶都委屈了她。不知谷二爷意下如何？” 谷天温和笑道：“谷雨怎么看？” 谷雨扫了一眼画卷上的人物，只觉得有些清秀，根本没有媒人说的那么清新脱俗，反问：“既然是委屈，她为何还要嫁？” “这……”媒人被他的直接噎了下，复又堆砌笑脸，对谷天说：“谷二爷，这娶亲……就算要照应谷雨小少爷的意思，但他年纪还小，凡事应该由你做主，那三小姐啊，是个非常温柔的人，相处一段时间你们就知道了，谷雨小少爷肯定会喜欢她。” “我不会喜欢她的。”谷雨说的更加直白，“不管是谁，我都不会喜欢她。” “可……” “我父亲不会娶亲。”谷雨强调，言之凿凿，像是结局已经板上钉钉。 不会娶亲她折腾这么多天做什么？媒人额头一跳，逐渐觉得传说中活像个仙童子，乖巧懂事的谷雨少爷也不那么顺眼了。 转眼望向谷天，后者只对她略带歉意的一笑，“幼子顽劣，口无遮拦，让你见笑了。”话虽如此，语气中却听不出有多少怪罪的意思。 媒人更加无语，“……”你既然也知道稚子心性不可当真，怎的还由他全权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