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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夏日里雨水来的快，去得也快。

    午饭时突然下了一场暴雨，待何夕举着校服外套跑回教室，还没坐上十分钟，雨就停了。太阳重新出来炙烤大地。

    坐在窗边的李岑起身打开窗户，趴在窗台上向下看，“这雨怎么就停了啊。”

    他前一段时间代表学校参加比赛，每天都跑去操场上顶着烈日练习，肤色晒黑了至少两个度。

    何夕把略湿的校服搭在椅背上，然后整理湿掉的头发。

    “何夕，你暑假有什么安排吗？”李岑走到何夕的后座，坐下。

    “还不知道。”他摇摇头，“你呢？”

    李岑挠挠头，“我爸可能要让我要让去补课。”

    何夕看着他一脸纠结的表情，轻轻笑了起来。

    “哎呀，你说我爸是怎么想的啊？让我去补课。我要是学的进去，我还至于当个体育生嘛……”

    “体育生文化课成绩好一点的话，不是能考好一点的学校么。”

    李岑皱着眉毛想了一会，站了起来，“算了算了，想想我都心烦。”

    “哎对了，你哥是不是已经放暑假了？我之前跟他商量要一起打篮球，他都没同意。”上一次见面还是在蒋文文的生日上，何哲既不答应也不拒，搞得他心痒了好一段时间。

    何夕不吭声，李岑接着说了下去，“你能不能替我跟你哥好好说说啊……”

    “他不在家。”何夕打断他。

    他的眉毛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他转回身去整理桌面上敞开的书本，不想再与李岑对话。

    “啊？大学不是早就放假了么？你哥的学校放假这么晚吗？”李岑站起身打算绕到何夕面前问他。

    课前的预备铃这时候响了起来，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老师也推门走了进来。李岑抬头，与老师对视一眼，闭上嘴转身回自己的座位。

    何夕低着头翻找老师要讲的试卷。

    前几天在家里听爸妈聊天，说何哲在学校跟同学一起做项目，可能要晚回来几天。也没说具体什么日子回来，反倒让何夕觉得不安。

    之前跟他通过一次电话，是妈妈接的，说了一会就叫何夕过来。“你哥想跟你说几句。”，他不得不去接电话，何哲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问了几句学习怎么样，身体怎么样。何夕应付着回答，迫不及待地想要挂电话。

    “我过几天就回去，你想我了没有。”

    何夕想都不想地回答，“没有。”

    电话那头的何哲反而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意味不明。何夕却听得浑身发寒，立刻就挂断了电话。

    自从那次他大骂了何哲之后，何哲就没有再动过他。或者说是没有机会再碰他。那之后是蒋文文的生日，生日第二天他就回了学校，没有假期，他就一直没回家。

    那天晚上，何哲的晚归在他心里硌了一块石子。

    而蒋文文，则让这块石子在他心里反复晃动。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班主任拿着笔记本推门进了教室，站在讲台上维持纪律，简单说了几句。嘱咐了假期注意事项和开学日期之后就放他们走了。

    暑假这才算是正式开始了。

    何夕不紧不慢地收拾课桌，早上母亲说了要来接他。

    待收拾完课本，装好书包之后，蒋文文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了。

    “李岑有事，刚放学就跑了。”

    何夕背起书包走过去，冲她笑了笑。刚才老师才说了下课，他就抱着书包冲了出去。临走还不忘让何夕跟他哥说说一起打篮球的事。

    蒋文文笑着点了头，她前一段时间剪了头发，发梢软软的搭在肩上，跟着她点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那我们走吧。”她说。

    外头的学生很多，因为放假，多数家长都站到了校门口接孩子，帮孩子拿书包拿行李。

    “阿姨今天来接你么？”他抬着头向前看，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母亲。

    “我爸来接我。”

    何夕嗯了一声，“我妈也来接我。”

    蒋文文点头，“那我先走啦，我爸说把车停在校外那个文具店附近，我得赶紧过去找他。暑假有时间一起出来玩。”她冲何夕摆摆手，得到他回应的手势之后就转身融入了人群。

    何夕站在原地立了一会，他现在面对蒋文文时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说不清来由，又驱赶不走。

    他从前可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何夕！”

    正思索着，一道女声把他叫了回来。

    他抬起头去看，是母亲。母亲面带着笑容朝他走了过来，顺手去接他背上的书包。

    “今天的人好多呀。”母亲感叹道。

    何夕笑了下，“我扬着脖子看了好半天都没看到妈你在哪，正愁怎么办呢。”

    母亲拉着何夕向外走，“我一边走一边找，走着走着就看到你站在那不知道想什么呢。幸好你站在那没动，不然跟他们似的，来回走着，我也找不着你在哪。”

    母亲的车停在离学校有点远的地方，她说停的太近回去不好开车。

    两人边走边聊着，找到车之后，何夕去接母亲手里的书包，打算上车。手还没碰到门把手，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妈，你怎么停车不熄火啊？”他打开车门，把书包扔到座上，弯腰上车。

    母亲绕到驾驶座，才打开车门，听到他的话，笑着，“你哥在车上坐着呢，没事。”

    母亲坐进车里，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说道，“刚才见着你还想着告诉你一声呢，谁知道跟你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全忘了！哎呀我这个脑子呀，真是老啦！”

    何夕弯着腰，保持着要钻入车内的姿势。他顿住了，何哲就做在车里，胳膊肘撑在车门扶手上，正支着下巴跟他打招呼。

    “嗨。”他笑着。

    何夕皱起眉毛，“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旁停着的车按了几声喇叭，催促他们挡着到车的路口了。

    “何夕，快上车，我们挡到路口上了。”

    何夕咬着牙盯着他，副驾驶上一直都是母亲放资料公文包的地方，他不得不坐上了后排。

    他坐上车，关上车门。

    母亲倒车驶上马路后，才开口继续说道，“你哥中午给我打电话，说坐今天的飞机回家。”

    “我才去机场接完他，就来接你了。”

    “辛苦你了，妈。”何哲坐直了身子，冲后视镜里的母亲笑。

    母亲调好车内空调的温度，看向后视镜，“辛苦什么呀！倒是你，不是说了过几天才能回来嘛？”

    何哲笑着，扭头去看何夕。何夕的头发前几天才剪过，后颈的头发依然剃得很短，看着十分挺拔。

    “想我弟了呗。”他看着何夕，接着说道，“项目昨天就做完了，今天只需要提交上去。”

    母亲开口，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何夕看了一眼接电话的母亲，把书包放到两人中间的空位上。

    “瘦了？”

    “关你什么事。”

    何哲抿着嘴笑，肩膀一颤一颤的。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在何夕反应过来之前凑了过去，凑到他脸前，把呼吸间的热气喷在他的脸上。

    “瘦了抱着硌手。”

    何夕一把推开他，抬眼看正在接电话的母亲，声音压得很低。

    “你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何哲抬手去摸他后颈的短发，“你很快就知道我什么意思。”

    他的指腹在剃成短茬的头发上摩挲，微热的手掌按在他的后颈上，烫的何夕一激灵。手被打了下去，何夕捂着后颈怒视他。

    他咬牙切齿，声音依旧压得很低，“你真的疯了。”

    何哲看着他，拿开两人中间的书包，挪了过去。他按着何夕的肩膀，直视他的双眼，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我疯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