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10 王国柱腆着肚子提着皮箱来到会客厅,但他笑眯眯地一眼望过去,接触到的却是严慎独隐隐不耐的表情,于是一下子识相地收了溜须拍马的开场话,毕恭毕敬将手中箱子呈上了茶几—— “严少,你要的那个叫姚良的交的建校费和一块玉都在这里面了,我发誓我绝对没碰过。” 严慎独听完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斜飞过去的一个眼神把人看得寒栗子赫然起立。他按下金属扣,皮革箱盖顿时应声而开,堆得整齐的钞票中是一块橡皮大小的玉。 这玉仅是远观就可以看出其透亮温润,羊脂皓白,由此可知其玉质绝非凡品。 严慎独将它拿过在手指间摆弄,翻转细看,没有找出一丝杂色裂痕。这样的好玉,怎会出现在一个连房子都长租不起的人手中? 状似平滑的玉在摩挲下逐渐被人察觉到凹陷的秘密,或许是因为这镌刻并未着色,且玉质剔透,所以单看竟难以发现玉上刻有文字。 严慎独默不作声地顺着刻痕拼凑,横、竖、点、撇,很快便拼凑出了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字—— 严。 “看过了,没问题。” 王国柱见严慎独将皮箱重新合上,又收玉入掌,不免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转卖,原来严少是相中了这块玉,他差点就夺人所好了。 他龟缩脖子吞了口口水,然后又谄媚道:“严少,还有那毕业证的事我也已经在办了。虽然学业未修完就盖章是有点麻烦,但只要是为严家办事我一定尽心竭……” “行了,留洋呢?” “啊、这这……”王国柱瞠目结舌,教育局那群冬烘先生他还没搞定,怎么就要将留洋的事也提上日程了?未免太着急了吧? “还没开始?” “……是,但我马上、马上……出门就去办!”虽然心内泛涩,但王国柱还是只有咽下叫苦应了要求——毕竟他还需要在这省城里混下去,而如今谁人不知严老爷子颐养天年,严大少爷远走浦东,严小少爷才是真正的掌权者,是他万万不可违逆得罪的存在。 “那就先放着吧。” “好的我……欸?” 寒风乍起,已经在铁门外的王国柱忽然猛拍了下自己地中海的头顶,似乎还没从刚才的谈话反应过来。 严慎独握着玉,走上了楼梯的中央。 阶梯平台处置有半圆木架,木架上放置着白瓷花瓶和金属电话机,严慎独一边“咔吱咔吱”顺时针按住轮盘旋转,一边漫不经心去扯花瓶里粉嫩的海棠花瓣。 两指一捻,甜美的花汁就溅泄出来,他看着这副画面,似乎心情很好地勾了勾嘴角。 电话很快接通,声音通过电波的转换从话筒另一边传过来时变得失真,但依然能听出是和他如出一辙的冷漠—— “喂。” “小叔,是我。” 严慎独听见对面人隐隐暴躁的声音,无声笑了。 “小叔的书法还是和从前一样糟糕啊。” …… 严慎独放下话筒上楼推开门时,室内是一片静谧。 蓬松舒软的绒被里,吃饱喝足陷春困的人闭上了双眼,鼻翼小小翕动,卷长睫毛随着清浅的呼吸微颤,这一切都在昭显着床上的人正在熟睡。 绿帘半掩,光线熹微,满室柔光里萦牵他心神的人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睡在他的床上。被褥抱着他,枕头托着他,它们会将自己的气息全部染在他的身上,让人一闻就知道他属于谁。 他无声地走了过去,双手撑在他脑袋两边,俯下身吻住猫似的唇。 他的吻不是轻啄,也并非深入。他只是含住水红的唇肉湿湿地唆,将自己的温度渡在他的唇上,一层又一层。就像是在那方黑暗的空间里,将浓浓的控制欲涂抹进他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 姚平安梦见自己掉进了一碗大果冻中,可是伸出舌头去舔的时候却不是水蜜桃味,也不是西瓜味,只是湿湿的,咬一口还会出声…… 严慎独压下痛哼,看着身下人咂咂嘴一幅睡梦中的天真样子,收回了想惩罚性捏脸的手。 他的眼窝有恰到好处的凹陷,因此凝视人的时候眼神就显得尤为深邃,是深情得能让整个学校的女生都会捂住心跳的样子——可惜被凝视的对象是个什么也不懂,且正在会周公的小傻子。 支撑的双手开始发麻,严慎独起身,移过床尾几,就坐在姚平安身旁将左手探进被窝里包住他的右手,然后看起了待处理的书簿。 铅灰的天空笼罩着独立的小楼,姚平安醒来时房间内光线暗淡,昏昏杳杳。 意识渐渐回笼,他眨了眨眼,两只手被热源包裹的感觉太过清晰。动了动身子,发现身上也重重的。 “唔?”他侧过头,对上的是另一人的胸膛。 几乎是在姚平安醒的一瞬间严慎独就察觉到了,他向来浅眠,但如果再抱着他久一点,或许自己也真的会陷入深睡中。 “宝宝。”他收拢双臂,将人靠在自己肩下,沙哑地呢喃着。 “肥鸡啊。”说出的话因两人紧密的相贴模糊,但他还是执着地再说了一次,“回家。” “恩?”他扳过他的肩头,听不出情绪地说,“小安想回家了?” 他点了一下头,第二下在另一人的手没有预兆地向下握住他臀瓣时变得迟疑,“姆妈,回,家。” “小安到底听谁的话啊?恩?”手旋转地使力,另一只手却堵住他求饶的嘴,“小安真的很容易忘事呢……” 手被他不断的出声震得酥麻,似乎重现了某种梦魇般的画面,他最后极响地拍了一下他的屁股,松开手的一刻满意地听到他的泫然若泣,“听、听,老公……” “乖。”他温柔地说,手却还放在他的臀瓣处时轻时重地揉捏。 可惜最终黑色的轿车还是奔驰在炊烟冉冉的巷路上,车内两扇玻璃上不知何时粘上了夜光的贴纸,“星星和月亮”在黑暗中荧色地亮起。 空洞的双眼对着童趣的夜光贴纸,他的衣襟散乱,锁骨处埋着一颗黑色的头颅。 还未消散的红肿印记再次被凶狠的舐咬加深,越靠近目的地舐咬越显焦躁。 荧光映进如夜的眸中,绿得像饿狼的目光。 他不急不缓地将他的领口拉上抚平,收回扣住他的双手,然后定定地望进他的眼中,像要通过视网膜直达大脑,窥视他所有的想法。 “老公明天早点来接小安,宝宝不许赖床,知道了吗?” “说话。” “知、知道。” “还有呢?” “老公……” “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