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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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就这样随他去?”即便是王爷这个旁观客,也不能继续心安理得地隔岸把火观了。 皇上这是在气恼里装出来的淡定:“呵,要去春岚宫学规矩这话,可是他亲口说的,既是喜欢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让他好好地去吃吃苦头吧。” 一想起梁公子望他作别时决绝的那一眼,皇上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即便是只无规无矩的母狗,圈在身边如此锦衣玉食地养着、龙根独宠地疼着,也该是把他给驯乖了。他竟还是想着要逃开主人身边,去做那低三下四的流浪野犬。好啊,那就让他去吧,也叫他晓得晓得,做丧家之犬的滋味! 王爷语塞地望了皇上片刻,愤愤然抬袖压下一口茶,便不再劝了。 * 春岚宫里,一场教训方才揭开帷帘。 暂且代掌后宫的王娘娘,头上摇着凤钗,指上套着金甲,由三四个立在身旁的宫女太监伺候着,稳坐中堂。她的腰杆挺得笔直,她的笑容有些得意,她自认为皇上准她将小骚货带回来,便是默许了她将来,稳稳坐在凤仪天下的皇后位子上施威。 她的目光,如同涂了毒药的荆棘一般锐利,像要扎进梁公子好看的皮肉里、掏出两个窟窿,不过好在梁公子闲静如往日一般垂目视地,不多看她。 王娘娘一抬手,自有狐假虎威的嬷嬷,吊着嗓子替她高吼:“后宫三千,何者为尊?天下仰目,谁人为凤?娘娘贵为后宫三千妃嫔之首,整个后宫,自然皆以她的德行马首是瞻。小贱人你给我听清楚了,娘娘就是这后宫里的天,谁若是不敬天、敢与天斗,娘娘随意抬起一根小指头,就能捏死你!你要学后宫里的规矩,春岚宫的规矩就是整个后宫的规矩,娘娘说的话比天大,娘娘立的矩就是天法,你听懂了没有!” 梁公子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王娘娘的面子有些架不住。 嬷嬷的话虽是这么说没错,可她想起临走前,皇上附到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威胁,旁的人听不见,可她听得却是心惊:“你从朕身边带走的人,还要毫发无伤地原样带回来。稍稍教训一下可以,可若是缺了胳膊少了腿儿的,回头我一样不落,从你那个在兵部当差的哥哥身上讨回来……” 得想个法子治治小贱人,可又不能做得太明显,起码不能留伤在外面。 不知内情的嬷嬷,还在言辞激昂地替主训示:“春岚宫的规矩有二:一,娘娘不喜宫人高声喧哗,大呼小叫地惊扰了凤听;二,娘娘不喜下人快步穿堂,慌慌忙忙地丢了仪仗。从春岚宫里出来的人,各个都必须谨言慎行,行事端庄,做奴才的,也要有做奴才应有的样,你听懂了没有!” 梁公子望一眼嬷嬷瞪圆的眼睛,想想娘娘站在南书房外大呼小叫,冲进来问罪时来势汹汹,觉得这两条规矩,真是没来由的滑稽。 “你笑什么笑!小骚货,你就是这样没脸没皮,勾引皇上的吧!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不会长记性!” 嬷嬷走上前,抬手就想往梁公子脸上甩巴掌,可却被王娘娘阻止了:“诶,先别。若是什么都没教呢就对他动手,回头落人话柄,人家会说是本宫没给他机会……” 嬷嬷立刻换了脸色奉承道:“娘娘真是宅心仁厚!” 实则娘娘哪有这般好心?她是怕老嬷嬷下手太重,在那张白嫩的皮相上留下深紫的手印,甚至是丑陋的疤痕,回头皇上要拿她的亲眷是问。 “这贱人方才在南书房,给我指了一碗‘甘泉汤’,那味道,真是骚得没媲了……”娘娘作嫌恶状,捻着帕子在鼻下扇风,阴阳怪气道,“圣人言‘来而不往非礼也’,本宫自然也要回敬他一碗,那才算是尽到了礼数啊!来人啊,给他也上一碗好酒,我要请他慢慢地品。” 梁公子等的就是这一碗鸩酒。瓷碗端到他的眼前,仿佛秤砣落进他的心底——他是铁了心地要寻死了,皇上不肯给的,王娘娘倒是与他了成全。 可没想到,那碗酒没灌进他的嘴里,而是被搁在了他的头顶。 王娘娘的训诫再度响起:“你且顶着它练习走姿吧。记住,下脚要轻,不能摇晃,不能侧身,不能发出一丁点儿声音。否则便是逾矩,那就别怪本宫请你喝罚酒!” 真是好笑的调教呢。 梁公子抬步,试着照王娘娘说的去走,轻落款步,聚精昂首,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难做到,只是压在头顶上的那一碗酒,好似皇权的威压那么让人喘不过气,那么沉重,那么让人想不出有何理由,该是他由来承受。 思及此,梁公子忽然凌乱了步伐,做出跌跌撞撞的样子,站都站不稳。原本“谨步穿堂”的训练,叫他轻而易举、毁成了莽撞小跑的一锅粥。酒碗自是没几步就翻了,水滴浇湿了他的额发,看在贵妃眼里,他的样子就如落水狗一般狼狈。 贵妃终于抓住了罚他的理由:“来人啊,给他满上,喝完了再接着走。” 梁公子心里道:呵,还走什么走呢?哦,饮尽阳世酒,黄泉路上走,孟婆端着汤,请君莫回头。 他痴痴地笑了,慢慢闭上眼,抬起双臂接酒。 酒汁带着难言的苦味,慢慢渗进喉头的时候,他在心底里回忆着自己短短的一生,回忆儿时研读那些旧医书时,萦到鼻间的药材香味。 他在脑中设想,自己变作了一缕轻飘飘的魂魄,望着躺在地上冰冷冷的尸首。他仿佛听见了王娘娘随风飘来一句借口,说是他自个儿身娇体弱,染个风寒便撑不住了,小骚货,死了也是活该。 是,他死得活该。打从被皇上逼迫着、扛出小小医舍的那天起,他便早该是个无知无觉的死人了。是皇上用媚药,一次次将他的躯壳,强留在了欲望的人间,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可当初谁叫他有眼无珠、善意错付,对着笑错了人呢?的确是罪有应得。 可自以为解脱的乐,很快便被灼烧在喉头的苦替代了!如火如燎的剧痛,像是有一千根铁针,在地狱的炼火中炙烤过,同时扎进了他的咽喉!他的舌根至下颈,被轰然蔓延的火势,焚烧得像要溃烂掉。无声无息的啸叫,在他的心中沸然哀荡,可无论如何,就是发不出一点声响,无论是咒骂,或是求饶。 他倒在地上、双手捧着脖子直打滚,如同一头濒死挣扎的驴子一般惨烈。他的目眶涌出成片成片的泪光,那么无助,叫人看得心疼。如饮岩浆、比死还要痛苦的灼烫,仿佛将他的喉道挫下了一层皮,他长发环身,面色凄厉,如鬼如魅一般拧扭疯狂。 王娘娘也被这情形吓到了,这是她新近派人弄来的偏方,说是不能致残,但能叫人几个月都开不了口说一句话的哑药。 皇帝申令的是不能“断胳膊断腿”,可丢了声响,便无法叫床,床笫之间,便乐趣大减。又因无法阿谀谄媚,就无法去御前告她的状,即便是将来恢复了,也会心有余悸、将此教训牢牢铭记,再不敢抢她正宫的锋芒。而这些,正是她要的“疗效”。 可她万没想到,势态刚一进行,便彻底失去了控制:小贱人滚得可怖,而皇上来得正巧,就在她呆愣望着地上、手足无措、还未想好要怎么收场的片刻,冲天的龙怒已逼到她的眼前,春岚宫的大门被皇上一脚踹开,质问的狂吼犹如震天的响雷,撼得连宫中的雕梁画柱,都快要支不住了:“他这是怎么了!你对他做了什么!” “臣妾、臣妾没做什么啊……”贵妃慌了,再也安坐不住什么凤椅,骇得跪下了。 一屋子的帮凶跟着主上噗通噗通跪了一地,这时候谁也不敢代主受过了,一个个以期待的目光望向娘娘,希冀着她能赶紧造出个借口,让皇上的滔天怒意平息。 最初的心虚过去,娘娘硬着头皮给自个儿鼓了鼓底气,就又站起来了:“臣妾奉皇上的旨意教训这贱奴,不过是赏了他一碗无毒的好酒,他自个儿不胜酒力,醉成这么个不成体统的样子,皇上怎么倒怪起臣妾来了!” 皇上知道王氏并不无辜,但他无暇顾及这女人究竟做了什么,看到自己方才还抱在身上的温香软玉,瞬时间垮成了一滩软泥。 他一时疼得揪心,赶紧冲上去抱起玉人,给他理了理鬓发:“你怎么了?嗯?你究竟怎么样了?是不是贵妃欺负了你?你跟朕说,朕替你出气……” 皇上两道急急关切的眼神,难得温柔地洒在梁公子的庞上。可惜怀中人已经气若游丝,只剩下不言不语的一片泪痕充作了回答。皇帝以为那是他宁死不服软的倔强:都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不与他同心! 他别的不想再问,此时此刻他只想听到一句回答:“你说,你想不想跟朕回去?说啊,你说你想,我便立刻带你走,从今以后把你含在口里护着,捧在掌里疼着,再也不叫你流落到任何不善之地来受苦!” 梁公子的指甲,深深掐进了皇帝的手臂,泪滴抖落频频。可他愣了愣,还是没有一句言语,甚至连简简单单的点头示意都没有。 无限的疼怜,化作了恨到极致、又不解到心坎儿的暴戾。皇帝想爱他,但那全心全意付出的爱,只如划过天边的鸿鹄一般不可留驻,梁公子因着一时的委屈怨气而错过了,便要付出接下来的岁岁年年为代价。 皇帝的面色沉得如寒井一般冰冷:“好,好……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是不肯跟朕走。很好,你以为你能逃得出朕的掌心么!你休想!你这个一天不肏就不满足的小贱人,活该是要长长教训的。贵妃这次做得好,赏朝阳五凤挂珠钗一支!” 王娘娘本以为大难临头,没想到喜从天降:朝阳五凤挂珠钗,那可是只有皇后品级的人才能获赏的宝贝!这、这难道就是皇上的暗示…… 她回过神来,激动得立时三拜九叩,口中不住喃喃道:“臣妾谢陛下隆恩!臣妾谢陛下隆恩!” 可皇上根本不在意她的感念,他赏赐贵妃,只全为了做给梁公子一人看的,只为在涓涓洇血的伤口上,再撒一把摧心蚀骨的滚刀盐。 “至于你,”他以眼角瞥下目光冷冷说道,“你想也好,不想也罢,都必须跟朕回去!一个双性的欲奴,不过是没有主见的肉壶而已,与走地的牲畜无异,朕不会再问你意愿。从此以后,朕会将你一人关进冷宫的‘暮雪院’里,让你尝尽孤独,再好好地叫你学一学,如何侍候朕的规矩!” (待续) 作者解释一下剧情:皇上是第一个吃螃蟹的,是他先探索出来双性人是不能怀孕的。所以后来王妃才同意给王爷弄个小双儿进来。皇帝的执着就是:他喜欢,但又不敢真的表现出来,因为他是九五之尊,双性人是低贱的异类,就跟人不能喜欢动物一样,所以他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泄。如果他能造个宝宝出来,他就能给梁公子名分,就有了某种堂而皇之宠他的理由,也就能正视自己自认为畸形的欲望。总之是很复杂的内心。 不能快走,不能喧哗,就是后来梁公子同胡太医说的两条注意事项,这是他血淋淋学来的教训。 下章接开头胡太医的任务。黄暴出没,各单位请注意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