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父的话语拉克莱斯（56）
少年停下了步伐，他一停住，背后那两对翅膀缓缓合拢，在触及衣料的瞬间轻轻一闪，像是小星屑一样碎开，飘散在空中。 从布兰特的角度，恰恰好看到那翅膀消失的瞬间，一时表情怔愣。 布兰特之所以吃惊，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隐翅虫族的存在，实在太过于特殊，特殊到他们已经被传闻灭族，此时突然出现一只活生生的隐翅虫，当然会忍不住惊讶。 隐翅虫从出生开始，就会有返祖现象，在所有虫族身体都进化成类人形态时，只有隐翅虫还残留着可以低空飞行和加速，几近透明的翅膀。 而同时，他们的虫甲并不是普通的覆盖，而是抽出自己体内的脊椎，那脊椎在离体后会化为藤蔓一样柔软而坚硬的武器，并且附带剧毒。 剧毒是来自于隐翅虫的血液，不至于致命，但一旦被血液溅射，或者被脊骨藤蔓抽击，被攻击到的皮肤和血肉就会开始溃烂，像花瓣一样掉落。 如果受伤者不迅速进行处理，或者进入治疗舱治疗，短时间内就可能会致残。 在已经是宇宙时代的如今，致残是多么稀奇和可怕的一件事。 但创物主是公平的，强大的隐翅虫族生育能力制约太强，他们必须是同族雌雄虫交配，才能诞下隐翅虫，否则必定是另外一个族类，因此他们总体数量并不多。 也不知道隐翅虫是为什么得罪了现任帝国皇帝，皇帝在位仍然健康时，曾下令让大将军围剿隐翅虫族，隐翅虫族从此销声匿迹，传闻已被灭族。 布兰特的视线落在眼前的少年身上，少年已经松开他，恰好的光线让布兰特终于能仔细观察这位，能在利维坦手下将他掳走的雌虫。 刚才惊鸿一瞥，只注意到少年的瞳色，此时才发现，少年有着一头柔顺的绿色齐肩发，中分的发线，一侧的额发被夹在耳后，露出白皙的耳朵。 他的耳朵也不像普通虫族的圆形轮廓，而是有些尖角，在尖角上扣着一个半截指腹大小的银色耳环，那银色耳环上有着若隐若现的金色纹路。 少年的五官非常柔美，他真的比布兰特更像是一只雄虫，那粉色的唇瓣微微上翘，是一种非常适合接吻的唇形。 此时那嘴唇张合，吐出一句让布兰特心神大震的话语。 少年道：“布兰特大人，我是拉克莱斯，受您雄父的命令，来寻找您的踪迹。” 绿眸少年直立在布兰特身前，微微垂眼，手指往上，移到刚才被布兰特注目的耳环处，一抹光芒闪过，那金色纹路霎时显现。 ——半截双玫瑰。 布兰特瞪大双眼，几乎克制不住猛地攥住少年肩膀，急道：“父亲他……他……” “您的父亲已经前往无忧的国度，”名为拉克莱斯的少年温柔地将手指覆在布兰特手背上，“我正是遵从他临走前的命令，来转告您一句话。” “父亲……死了？”布兰特牙齿几乎要咬碎，他一瞬间浑身有些发软，如果不是少年支持着他，他甚至会跪在地上。 不是没有预测过这个可能，只是真正面对时，布兰特发现自己满心只剩下了后悔。 如果他能不缩头缩尾，如果他不逃走，如果他不考虑那么多，直接去救雄父的话…… “布兰特大人，”拉克莱斯声调微微上扬，他双手托住布兰特两颊，这略矮了布兰特一丝的少年，用一种担忧的神色看着布兰特，“请不要自责，大人让我转告您。” “‘不要责怪自己，我知道你在想的一切，但这一切都是我的选择。而你的选择，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布兰特感受着少年手上略凉的温度，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确定了少年的身份。 他无比肯定的相信，这就是雄父会说的话。 在他成长在研究所的二十年，雄父没有对他想要做的事进行任何干预，可他和雄父就是无比的默契，总是能理解对方想要做的事。 雄父想对他说的，其实是“无论你想要替我复仇，或者干脆彻底抹去‘布兰特’这个存在，成为不被追缠，全新的自己，都是你的意愿，我都支持你。” 布兰特慢慢蹲在地上，手指插进自己的发拽着，深深叹了口气，眼眶慢慢的发热。 虽然他知道雄父做的错一直是错的， 但是那毕竟是自己的父亲。 事到如今，他忽然失去了目标。 接着逃亡吗？可是……他还需要布兰特这个身份吗？ 少年忽然单膝下跪，在布兰特耳边，用那空灵的声音，温温柔柔地道：“我是隐翅虫族唯一的子嗣，因为大人救下我而存活。” “如今大人让拉克莱斯跟随着您，此后无论山高水远，刀山火海，我将不辞苦劳，为您而存在。” 布兰特抬起头，跟眼前的少年对视。那双绿色的眸子闪烁着温柔的眼神，明明看起来比布兰特年少，却散发出了包容的气息。 布兰特那痛苦和怅然若失的内心，因此被安抚。 他忽然笑了，伸手捏了捏少年柔软的耳尖，布兰特道：“什么为了我而存在……你是独立的吧！” 布兰特顿了顿，又道。 “在找到你……自己想要存在的理由前，跟着我也可以。不过，你总得告诉我。” “你没事把我从卡莱尔那抢过来，是为啥？” 听见布兰特后一个问题，少年神情变了，他收敛起那温柔的笑容，眼神锋利道：“帝国派来了追捕您的成员，其中一队分支……就是利维坦族，您必须尽快离开黑狼星球，否则，这里很快……” 他顿了顿，微微皱起眉：“很快，就会爆发战争。” 布兰特表情有些可不思议：“战争？你是说帝国和联盟的战争？在这里？” “您不知道吗？”拉克莱斯道，“被当做借口的雄虫，就在黑狼星球中。” “嘶……”布兰特倒吸一口气，还是有些不能理解，他挠挠头道，“你说的利维坦，可卡莱尔是叛族者啊？” 拉克莱斯听见布兰特的话语，这少年似乎愣了愣，手指搭在唇上露出回忆的神情，他那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叛族者？那位利维坦身上的纹身——非常完整啊。” “——是的，非常完整。” 一声沙哑的嗓音在布兰特之前，回答了拉克莱斯。一道火红色的身影从远方逐渐走进，火焰在前方开道，窜到布兰特脚边。 那只利维坦指尖夹着雾气袅袅的烟，神情有些慵懒。 “小雌虫，跑的还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