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尘满面,鬓如霜(剧情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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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听见这话,沈梧栖心中竟然无比的冷静。 也许在他心底,早已明了,以师兄的为人会发生何种情况。因此只是镇定地想着应对之策。 “师兄,”半晌,他终于说道,“你必须跟我走。” 无论是身上的情蛊,还是那不知名的困扰他的东西,都是这座牢狱带来的。必须带他离开这里。 良久,王难轻叹:“师弟,我出不去了。我一生只能被困于此,你却同我不一样……” “师兄!”沈梧栖打断了他的话,少年第一次露出那样严厉的神色,毫不留情地问道:“你在怕什么?” 王难脸色苍白,微微低下头,垂在身侧的五指紧握成拳。 看他这副模样,沈梧栖瞬间便心软下来。如果有其他的办法,他也不愿去逼迫对方。 少年在心中苦苦思索,怎么才能让师兄心甘情愿跟他出去。 师兄最挂念的应该是…… 犹豫了下,沈梧栖道:“师兄,我告诉你一件事。” “子安他……叛敌了。” 王难猛然抬头,神色惊怒交加,急急问道:“你说什么?” 对上王难的目光,少年有些不忍心,恨不能冲过去抱着他,却又明白此时不得不激他一激。 沈梧栖深吸一口气,将那天所见之事讲了出来。 受降的北齐君主,刺杀失败的一剑,容貌艳丽的紫衣公子以暗器伤他后,骑着马远去了。 少年没注意的是,他说到去刺杀那位北齐皇帝之时,王难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那紫衣人便是子安,”沈梧栖愤恨地说道,“我也未曾料到他竟会投敌,为敌国皇帝所用!” 王难始终神色不快,这时更是双眉紧锁,沉声道:“我去找王平。” 沈梧栖心中一喜,却不无担忧:“你身上的蛊毒……” “无妨!”王难沉着地说道,“我可暂时压制情蛊。” 少年见他双眸炯然侧脸冷峻,知晓他是真的动了怒气,便也随着男人道:“如此,我们先出去将这位荀大人安顿好,之后再去寻王平不迟。” 见王难如此盛怒,沈梧栖便也聪明地改口称呼起了那人的姓名,而不再提他的字。 说起来,他们兄弟虽然一母同胞,样貌与性格却相差极大。这大概也是只人与寻常男子的区别所在。 王难默然走上岸来,忽然道:“劳烦师弟为我去寻一件兜帽黑袍来。我如今身份,多有不便。” 沈梧栖想了想便道好,只是离开之前仍不放心,怕王难因后悔又返回去,因此将荀秋涵留在了谷中。 他一人出去,不多时便带回几套干净衣物,王难心事重重地换上了,也无心问他是怎么得来的。 两人整装完毕,便带着昏迷的人出了山谷。 甫一见天日,沈梧栖除了感到些微的不适外,便是逃出桎梏的愉悦轻松,然而回头去看王难时,却发现男人脸色惨白如纸,眉头深蹙,冷汗涔涔,看起来极为难受。 他吓了一跳,忽然想到师兄在那地牢呆了整整一年,刚出来确会感到不适。不由埋怨自己没考虑周全。 “师兄,”沈梧栖担忧地扶着他,“感觉很难受么?要不要先在此处休息一会儿?我去找点水来。” “不必,”王难决然拒绝,“药效只有两个时辰,我怕玄玦等会儿醒来,追兵一到便走不了了。” 于是两人加快脚步,终于在日落之前走出山林,来到城镇之中。 找了个客店住下,王难便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昏倒在床上。 沈梧栖去察看时,发觉他的脉象十分混乱,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吓得连忙去叫了个大夫来。 那大夫也是个庸医,诊不出病症,便随便开了几付药。沈梧栖一眼看出来他的敷衍,气得差点砍了他。 幸而此时王难已醒了过来,虽然面色仍旧不好,眸中也无神采,却温和地劝慰了少年一番,说自己病况复杂,普通大夫看不好也在情理之中,不如叫他去看看荀秋涵。 直到房中已无外人,王难默然地坐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师弟,我有些渴了,帮我倒杯水吧。” 沈梧栖便去取水,回来之时却看到让他几乎窒息的一幕: 男人笨拙地扶着墙壁,在房间内四处摸索,一件一件地熟悉着屋内的物品和它们摆设之处。 少年紧紧攥着手中的茶壶,用力之大几乎要将那壶捏碎。他眼眸湿润,声音哽咽着叫道: “师兄!” 原来他已经看不见了。 王难听见动静,回头来看他,那双眸子果然已经毫无光采,脸色却平静之极,温声道:“师弟回来了。” 他摸到凳子坐下去,伸出一只手来。沈梧栖倒好一杯茶,又吹了吹,轻轻放入他掌中。 男人道了声谢,托着茶杯慢慢往嘴边送,饮下几口茶水,苍白干裂的嘴唇终于湿润了一点。 这场景看得沈梧栖心中狠狠一痛,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勉强逼回了眼泪,又压抑着声音里的哽咽之意,柔声道:“师兄,你好些了么?我再去请个大夫来。” 王难却道:“不必了。方才只因初出地牢受日光炽射,加上蛊毒发作阻塞了经脉,双眼暂时不可视人,实则并无大碍,师弟无需记挂。” 他却瞒了一件事,那便是蛊毒发作之时,为抑制毒性,他放出银蝎咬了自己一口。 现下毒素已侵入肺腑,以至经脉滞塞双目失明,短时间怕是难以恢复了。但即便如此,也比被情蛊控制了身体,沦为情欲的奴隶要好得多。 至于沈梧栖身上的蛊毒——每天夜里少年熟睡之时,他便划开心口滴了心尖血喂进他嘴里。 荀秋涵也一并被喂了血,慢慢消解身上的蛊毒。 这些事都难以对少年说明,王难也并不准备讲出来徒增烦忧。 于是他婉拒师弟的一片好意,隐瞒了自己身体的状况。 沈梧栖倾身过来抱他,满脸是苦涩的泪水,口中却说着让人高兴的话:“等你好了,我们便结伴远游,行至天涯海角,再也不理这红尘俗事,往后我陪着你,赏尽名山大川……” 王难听了,只是苦笑,咽下悠长的一声叹息。 身如一叶,飘飞流离,眼前已是如此处境,哪管得往后? 过了一日,荀秋涵服下大夫开的药,渐渐恢复了意识。 他染了风寒,加上心结郁积,整日里只是恹恹的裹着狐裘,倚在窗边看外面的景色,脸上了无生机。 他容貌生得极好,若说沈梧栖是秀美如玉,他便是素艳的缟白梨花,似月光孤寒,如朝露清冷。 身姿纤柔轻盈,若春柳飞絮,倘若折枝在手,倚楼凝看,便似那入画的仙子一般,清远高华,不可逼近。 只是王难目不能视,无法欣赏这幅美景。他整日坐在房间里,又无事可做,便只能一遍遍地练字。 沈梧栖出去打探消息许久未回,他虽然面色未露,心中却已焦灼不堪,字也写得歪歪斜斜。 一只纤软微凉的手贴上了他的手背,按着他写完最后一笔。 此时有风入室,宣纸如蝴蝶般漫天飞舞,弄得满地凌乱。 纸上通篇只有五个大字: 白杨多悲风! 鸣玉流珠般的声音似怅叹似轻嘲,在王难耳边响起: “白杨悲风,故国离黍,易之大人在思念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