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侯女

    顾惜朝伸了个懒腰，索性躺在马车里继续把玩着那把剔透温润的玉骨扇。是跟她放在贤王府书房的那把玉扇出自同一位匠才大师的，不过可惜的是，她手中的这把却是少了称心的坠子。

    心想着找个时间去翡玉斋挑个合眼缘的扇坠来，一股熟悉的梨花清香从车窗竹帘的缝隙飘进了马车里，随着临近城门，梨花香味也越加的浓郁。

    “姑娘！”

    马车停了下来，碧婷那丫头激动的呼喊声很快就从车外传了过来，顾惜朝实在不愿意出去走动，但她更怕麻雀叽喳一样的碧婷，只好无奈的掀开了竹帘。

    清雅的梨花香顿时扑面而来，站在马车上，她愣神的望向了随风晃动的枝丫上那些素白如雪的梨花。带着冷意的春风卷起洁白的梨花瓣吹拂而过，顾惜朝披散的长发随风飘扬了起来，就像她这一辈子的人生，必定是肆意任性，没有任何的拘束和思虑。

    深邃的凤眸亮起了光芒，复杂怀念的情绪在眼底一闪而过，这一刹那间，时光倒流，似乎回到了那日的寒冬，缀满了白雪的梨花树仿佛争相开放，在冷风中弥漫着梨花的冷香。

    “待明年梨花开满城郊.......”

    如今梨花开满城郊，她却再也回不去了。

    漫步走在梨花林中，碧婷却没有观赏的心思，反倒在四处张望着什么，不时小声咕哝几句。

    顾惜朝抬起手就用玉骨扇轻轻的敲了一记她的脑袋，玩笑的责骂道“吵嚷着要来的是你，现在来了你却又不上心了！”

    “姑娘～”碧婷捂住脑袋一脸控诉的看向顾惜朝，埋怨起来“姑娘你再敲下去，碧婷就要成傻丫头了，以后还怎么伺候你？”

    顾惜朝见她这模样，不由的便笑出了声“你倒是有理了。”

    “姑娘莫再笑话奴婢了。”碧婷皱着脸不满的说道“奴婢不过是想再看一眼之前的那位公子，也不知道是否同姑娘说的那般在等心上人.......”

    碧婷的话让顾惜朝皱起了眉，一提那人，她心里头便烦躁的很。

    她现在这模样，与其见了不相识，倒不如不见。

    “这位小姑娘说的可是定远将军府上的慕二公子？”　一道轻佻的女声突兀的响起，寻声看去，见到几人往这边走来，为首说话的那人身穿杏黄锦衣，手摇着上画美人图的折扇，秀丽的面容上带了几分的纨绔风流。

    走到顾惜朝的面前，她虽看似纨绔，却是有礼数的，友好的朝顾惜朝作了个揖　，说道“在下孙莫然，今日与好友一同前来赏花，方才无意听到你家侍从小姑娘的话，便来了兴趣，不知道是否冒犯到了？”

    孙莫然？

    听到这人的名字，顾惜朝心里便有了数，是武安侯府那个出了名任性风流的小侯女，不过对方虽然喜好流连花楼，却是个好品性的，从来没有做出过强抢民男的混账事来。

    说来，顾惜朝倒是挺艳羡她那般荒唐日子的。

    “顾惜朝。”顾惜朝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孙莫然的惊讶完全暴露在了脸上，她犹豫了半会儿，才问道“你就是今日方才归京的顾惜朝？顾尚书府的那位七姑娘？”

    之前见到顾惜朝时她还疑惑这是哪家俊丽无双的姑娘，她竟是从来没有见到过，若是见得了，这一身慵懒冷情的气度也定是忘不了的。

    却没想到面前的女子竟是那位少有露面，后又与长姐离京的顾家七姑娘！

    “正是。”顾惜朝瞧着小侯女这般好猜透的心思，心里不禁发笑起来，倒是没想到武安侯那个老狐狸竟然养出了这般单纯率真的女儿。

    若是换作别的心思玲珑的人，一眼便能猜出她的身份来。

    顾惜朝抬眼看向了跟在孙莫然身后的几名神色倨傲的女子，并没有孙莫然表现出来的惊讶，想必是早就料到了。

    “孙姑娘，你方才说的慕二公子是何人？”碧婷看顾惜朝她们在那客套，忍不住就出言询问了起来。

    “碧婷，不得无礼。”顾惜朝出声呵斥碧婷的逾越，却没有过多责怪碧婷的意思，她只淡淡的同孙莫然说道“我这小侍从平日里被我给惯坏了，还望勿怪。”

    她这一句话倒是堵了身后其他人的口，此时若是再怪罪那小侍从，岂不也跟着在说顾惜朝的管教无方吗？

    更何况，看这位七姑娘的意思，可没有真责备自己侍从的意思。

    “何来的怪罪，我又不是那些心思狭隘之人！”孙莫然全然不介意的摆了摆手，却不知道自己这一句话却把身后那些真正‘狭隘’的人都给牵扯了进去，不过她小侯女的身份摆在那里，也没人敢真记挂在心上。

    孙莫然自来熟的拉住顾惜朝的手正要说那些事，却无意的瞟了眼身后一堆的人，不由嫌弃的皱起了眉头，挥手赶起了人来“都站这做什么？既然是来赏花的，你们自去玩去！”

    “小侯女.......”身后一眼睛细长精明的女子踌躇的看向了孙莫然，她们来这可不是真因为什么赏花，本就是想攀附上小侯女的关系，又怎么肯就这样的离开。

    一个个的都这么副模样，倒像是被她负了的男儿家似的扭扭捏捏，孙莫然顿感不耐烦了起来，眼睛一瞪，她们才一步三回头的走开了，唯恐真惹了这位小太岁。

    “大女子的偏要跟着我！”孙莫然生气的皱起了脸，她平日被这些官家小姐捧着，看她们阿谀奉承的丑态也确实有趣，只是总跟在她的屁股后面，不识趣的也让她很不喜。

    可是这个年纪里，除了她们便没有人再同她玩去了。

    便是从小同她玩到大的那几个家伙，也都跟着她们的家姐学着处理起了正事，见面的次数也慢慢的少了。

    母亲让她也跟着去学，可她不愿，那些无聊繁琐的事情哪有游湖赏景逛花楼来的有意思的？

    驱赶走了旁的人，孙莫然便拉着顾惜朝侃侃而谈了起来。这难得见次面的顾家七姑娘神秘的很，倒让她想交个朋友了。

    只是朋友确实是朋友，后来却不知怎的就成了坊间的酒肉朋友，不过这已是后话了。

    “小七姑娘，你们可知道这京都的第一美人是谁？”孙莫然想着顾惜朝她们不在京都多年，便起了故弄玄虚的心思来。

    碧婷是个机灵的，见她这么问，立即便反应了过来，回答道“难不成就是孙小姐你方才说的那个什么慕二公子？”

    孙莫然已经提到嗓子眼的答案又给咽了回去，她原本等着她们说不知道，自己好得意的夸夸其谈的，却不想一下子被这小姑娘给坏了好事。

    面对碧婷好奇的水润眼睛，孙莫然掩饰的咳了几下，板起脸一本正经的说道“没错，就是定远将军的嫡子慕公子。在下有幸见过几面，那是位素雅清丽的大美人儿，因着嫡亲长姐慕珧将军在边关任职，他也时而会去住上几番。虽是柔弱男儿，却也舞刀弄枪，敢于上阵杀敌，年前剿匪之战更是被陛下册封定安少将军，堪称我凤国的巾帼英雄！”

    碧婷听闻震惊的张大了嘴巴“男儿家竟也能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