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黄振烨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多，这才揉着眼睛醒来，他主要是饿醒的，昨天晚上休息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体力消耗比较大，到了这个时候，肠胃已经空了，于是饥饿战胜了睡意，非常有动力地起床了。 阮经武已经到下面打好了热水，笑着说：“先喝一杯水吧，这里不附带餐厅，我们要出去吃饭，好在如今政策松动了，这旅游胜地的小摊点多起来了。” 黄振烨刷牙洗脸之后喝了晨间第一杯水，感觉就是——更饿了…… 这肠胃打开了，开始恢复动力进行工作真的是受不了啊o(╥﹏╥)o 阮经武看着他捂着胃的样子咯咯直乐，黄振烨悲惨地看了他一眼：“‘有情饮水饱’都是骗人的，肚子饿了还是要吃饭！” 阮经武拉起他来：“我已经和这里的工作同志打听过了，出招待所不远的那条街上，有两家的小吃是很不错的，米粉虾饼都很好，而且比较干净卫生，我们现在就出去吃饭吧。” 两个人锁好房间的门走出来，一路三三两两遇到了一些也住在这里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军人，毕竟还没有放开市场经济，军队招待所暂时还没有对民众开放。黄振烨一看，哇，大家都是赶着独立日假期出来游玩的吗？军人的休假也是比较紧的啊。 阮经武和黄振烨找了一个看上去比较干净一些的小店，点了肉粽和米粉当做早餐，因为是在海边，食物里就习惯性地要掺一些海产品，虾仁贝肉之类，海的味道更为浓郁，黄振烨尝了一口肉粽，非常鲜美，五花肉的油脂与海虾米融合在一起，那一股咸鲜细腻的美味简直是人生的一种幸福，阮经武也吃得很香，一边吃还一边和黄振烨说：“河内虽然也有海鲜，不过还是海边的水产更鲜美啊！” 黄振烨连连点头，即使自己如今不是饥肠辘辘，这肉粽的味道也够自己回味几天的了。 这家店的老板——一位六十几岁的老妇人见他们吃得开心，便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又黑又亮的牙齿，当真能够闪瞎黄振烨的眼睛，左面那颗门牙上还崩了一个小豁口：“你们是从河内来的啊？河内热闹啊，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也想搬去河内住，我和我孙女说，将来考大学一定要去河内，做大城市里的人。” 黄振烨笑道：“我觉得这里也挺好的，每天都能看到海，能吃到这么鲜的鱼虾。” 要说越南的风俗文化如今黄振烨也熏染得差不多了，只是这个嚼槟榔染牙齿他一直接受无能，京族以及一些少数民族有一种古风，过去女女男男到了十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用槟榔染牙，一定要染得像老阿嬷这样黑亮黑亮才行，如果哪个人是一口白牙，在她们看来反而是品质不良、作风不正的表现，而将牙齿染得黑如墨亮如镜才是最美的。黄振烨虽然尊重民族习俗，不过有时候想想，如果自己和一个姑娘初次约会，对方冲自己笑的时候猝不及防露出一口黑牙，那不是要把自己吓得跌一个跟头？ 他看了阮经武一眼，幸好经武没有这样的审美观，况且西贡这样民风比较开放的大城市也已经少有这样的民俗，否则假如他也是一口黑牙，每次接吻的时候自己可要晕死了，虽然嘴对嘴的时候看不见，但是心里总是会想着啊！ 老妇人摇头道：“不行，不行啊，你们是偶尔来一次当玩耍，当然觉得有意思，像我们生在这里，几十年活在这里，到老了都埋在这地方，天天就看着这海，早就看腻了，虽然有海物吃，然而总吃也觉得腻烦，我倒是很想吃一点牛肉鸡肉之类。而且这地方说不得的穷啊，渔民赚不来几个钱的，天天就在水上漂，十分辛苦的，还很寂寞，我家里连个收音机都没有，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太了解，听说黎书记死了，全国正哀悼呢？” 阮经武点头道：“一个多月之前过世的，老人家您节哀顺变。” 老妇人一脸悲伤地点点头，说道：“黎书记也是为了越南操碎了心，如今歇歇也好。” 黄振烨：这话我怎么越琢磨越不是味儿啊？ 老太太继续说：“不过我孙女还是要去河内，不能一直窝在这个小地方，大城市多热闹？她要是想吃海鲜，回来这里吃几天就行了嘛，没有必要为了吃东西把自己拴在这里，那么年轻的姑娘啊，哪能在这里耗一辈子？就算想找男人都找不到合适的，女人结婚可是终身大事，不比男人。” 阮经武笑着说：“河内确实比这里热闹一些，到那里锻炼一下也好，下龙湾这么美的风景，将来如果开发了旅游，也会兴旺起来，毕竟胡主席都是在这里度假的。” 老妇人听他这样一说，脸上顿时也骄傲起来：“那是自然，胡主席都看中了咱们这里的山和海了，那别墅在巡洲岛，离这里不远，就在木头岛往西几里，在船上就能看到了。” 黄振烨：好像中国的北戴河，高级干部疗养胜地，胡伯伯度假别墅如今应该没有对外开放吧？ 吃过了早饭，结账后两个人去岸边租了一条船，船老大阿勇摇着船载着这两个客人一路往远处划去，这个船老大十分的健谈，出门游玩遇到这样的人是很好的，因为他能够让原本静态的风景变得生动起来，讲出许多有趣的事情来。只听那中年人说着什么海螺、海蛇、墨鱼、野猪、梅花鹿、还有猴子，虽然是渔民，但是对岸上的物种也颇多了解。 这一天天气十分不错，堪称风平浪静，木船平稳地向前驶去，海水是碧绿的，非常清澈透明，宛如碧玉，两侧山峰并不十分巍峨险峻，但却十分秀丽，而且许多山形状都十分奇特，或者如骏马，或者如斗鸡，还有一座最奇特，好像一只蹲着的蛤蟆，小船飘流在海波上，两侧群山缓缓向后移动，真有一种人在画中的感觉，看着周围青翠的山峰在碧绿海水中的倒影，黄振烨不知怎的眼前掠过了一幅不知在哪里看到过的山水图片，上面也是这样类似的图景，题目的几个字慢慢地浮现在他眼前：桂林山水。 那好像是一本画报杂志，中间的几页都是美术作品，只是其它的图画内容自己实在记不清了，也不知那画报自己是在哪里看到的。 这时阿勇忽然在前面用手一指，道：“你们看，那就是巡洲岛，看到那个红瓦房了吗？那就是胡伯伯来我们下龙湾的时候住的地方，那可是我们这里唯一的土岛，换了别的岛子，还建不起这样的房子来，那岛上的树也不是野生的杂木，都是些松树啊，白檀木啊，我兄弟在那岛子上做事，他说胡伯伯的房子里摆设的都是竹制的藤制的家具，没有披金挂银的，老人家就是朴素。” 阮经武笑道：“这样的确很好，简朴也是另外一种美感，在这样的美景之中，过分雕琢反而俗气了。” “是啊是啊。”船老大点头应和着说。 船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黄振烨用手指着一个方向，说：“勇哥，那边的风景好像也很好，我们往那里去好不好？” 勇哥一看就晃着脑袋说：“不行啊兄弟，当年和美国鬼子打的时候，这个地方被美国人放了许多水雷，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排除干净，就在四五天之前的时候，我们这行的一个兄弟就在那里触了雷了，炸得那叫一个凄惨，船碎成木板片片，人也完了，水面上当时一片红啊。如今还不知那里到底有几个雷，如果只有那一颗，倒也算是他豁出命去趟开了，虽然也没追认个烈士什么的，如果还剩下几个，难道我们要去这样人肉排雷吗？神佛难躲一溜烟，更何况是咱们啊！” 黄振烨立刻就缩了回去，他可是不敢再胡乱琢磨了，这是拿着生命追寻美景啊，黄振烨转念一想，又满心的遗憾，明明是这么美的风景，怎么偏偏却又这么危险呢？刀尖上的景色啊！ 勇哥开始把船掉头往回划，这时另一条渔船赶了过来，撑船的一位中年妇女和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可能是母女俩，勇哥和她们显然也是熟识的，彼此互相打着招呼。 勇哥笑着对阮经武和黄振烨说：“三嫂打鱼回来了，船舱里养的好鲜鱼，你们要不要买一条来吃？” 阮经武转头问了一下黄振烨，便笑道：“那就麻烦三嫂帮我们挑一条肥大的，不用杀，这船舱里也能放点水来养活鱼，到了岸上再杀。另外三嫂有虾螺卖吗？” 不多时，三嫂便从船舱里拎出一条活蹦乱跳扑腾得极为有力的海鲈鱼，黄振烨帮着勇哥往船舱里放了一些水，用将那条鱼养在船舱底，三嫂又给他们拿了一些虾还有两只海螃蟹，黄振烨看着舱底的那些海洋生物，不由得就想到了午饭问题，抬头看看太阳，已经快到中午了。 这一天的午饭果然非常爽快，他们拎着鱼虾回头找到了早上吃饭的那家店，老阿嬷不但米粉做得好，料理海鲜也有一手绝活儿，那一碗酸汤鱼让两个人觉得生活无限美好，连微微有些发阴的天气也显得明媚了一些。 阿嬷将最后一盆菜——咖喱蟹端上桌面，看了一眼天色，说了一句：“可能要下雨啊。” 黄振烨的脸色顿时苦了起来，不要啊！虽然越南北部现在仍然处于雨季，但是拜托千万别在这几天下雨，一共只有三天的旅游时间啊。 吃过了午饭，两个人回到旅馆休息了一下，中间果然下起雨来，于是这个下午大部分时间，黄振烨和阮经武就在房间里打牌，两个人不是很好打，阮经武出门去约了隔壁的住客，打四人扑克，几个人兴高采烈地打了大半个下午，起初气氛还不是很热烈的，但是越打越开心，越玩越沉迷，如今黄振烨是理解了那些赌徒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瘾，如同吸毒一样，沉溺其中难以自拔，几位牌友还没动钱呢，只是计算分数，大家就已经有点咬牙切齿了。 黄振烨打牌不擅长，阮经武倒是很能计算，因此他们两个虽然面对的是一对老牌搭子，倒是也没有怎样吃亏。四个人很快就混熟了，将近晚饭的时候，大家克制着牌瘾收了摊子，一个军官转头看着黄振烨，问道：“烨兄弟，你不是军人，对吧？” 黄振烨点点头：“我是搞机械的。” 旁边他的搭档将纸牌装进盒子里，说：“看他的穿戴就知道了，一身老百姓衣服。” “主要是牌风不像，穿平民服装也可能是特工队的。” 黄振烨顿时o(╯□╰)o话说自己的打牌技术有那么差吗？ 这时阮经武笑着问：“吴大尉，你晓得自己要调职到什么地方吗？” 那位姓吴的大尉叼着烟卷说道：“据说是新组建的河内机动警察部队，装备要大升级呢，说实话我很怀疑我们国家还有没有实力支撑军队升级，毕竟中国都已经开始裁军了，我们这边的军队不减反增，就算是能够改开，也有点受不住啊。” 阮经武笑道：“阮书记或许会改变策略的吧。” 旁边的上尉疑惑地说道：“可是现在是长征总书记，是长书记，不是阮书记。” 阮经武和吴大尉不约而同地看了他一眼，吴大尉含混地“唔”了一声，阮经武则含蓄地说：“阮文灵书记也会起到作用的吧。” 上尉这时也明白过来，这位阮大尉来历有些神秘，只说是内务部门的，不知到底是什么来头，或许他知道一些政局动向也未可知。 其实黄振烨倒是知道，阮经武并不能直接接触到顶层的这些机密，他对未来趋势的判断都是凭借一些蛛丝马迹推测出来的，有时候黄振烨甚至觉得，如果阮经武不是南越西贡商人家庭出身，踏入政坛倒也不错，只不过搞政治风险太大。 吃过晚饭之后，外面的雨已经完全停了，黄振烨本来想去海边下水游泳的，不过阮经武一向谨慎，生怕夜里的时候游泳会出危险，毕竟即使是浅海，两个人对这片水域也是不熟悉的。 淡淡的月光下，看到阮经武脸上那似笑非笑的样子，黄振烨就知道他是回想起自己当初发现自己身具游泳技能的过程，对于自己身上的一些事情，黄振烨因为大脑受过伤害，因此便遗忘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游泳，知道有一天自己慌慌张张回到家里，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阮经武吓了一跳，拉着自己的手问：“振烨，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找你麻烦吗？” 当时自己和他说：“经武，我今天一个不留神，跌进池塘里去了。” 阮经武很明显是强自定下神来，冷静地说：“我们现在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肺部有没有残留的积水，不要弄作肺部感染，你等我一下，我拿了病历卡就走。” 黄振烨连忙拉住他，道：“经武，其实我是想说，落水之后我发现自己会游泳……” 阮经武的表情本来有些紧张，听到这句话顿时就乐了：“一只小鸭从小到大一直两脚一直踏在岸上，忽然有一天掉到水里，才发现自己有游泳的天赋。” 黄振烨：我不要当旱鸭子！经武你现在看我没事了，就这么放心开怀地洗涮我吗？我要是不生个重病吓吓你，我就不是我们工厂里数得着的机械师！ 阮经武：不要这样，我好怕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