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倒计时

    【去看烟火吗？】

    原本宁静的郊外，居然也变成了华灯初上的时分。

    很多的人，父母带着孩子，男生牵着女生，到处都是笑声，话语声，还有沿街简易搭建起的小篷子，传出叫卖的声音。

    喧嚣的人潮，起起伏伏，将即将结束的冬天渲染地有了夏天的活泼。

    穿梭在人群之中，孤身的一个人。

    周围的一切声音和图像朝着箫景席卷而来，有些模糊，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箫景走在最边上，一点一点随着人潮走动着。

    【去看烟火吗？】他又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好似穿越了时光，回到最初时候那个人在耳边低语的样子。

    箫景原本冰凉的手心有些发烫了。

    走了一会终于到了最上坡平坦的地方，好多人站在那，等着烟火升起的那一刻。

    大家坐在草坪上，即使冬日的风还有些冷，可相互依偎着的人互相给予着温暖，抵御着严寒。

    箫景微微往着人群的边上走了走，直走到一处安安静静的所在。

    那处靠着山坡的边缘，和在一棵大树之后，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似乎正好和热闹的人群隔开了。

    他不想一个人待在人群里。

    他也不想被李慕笙和金小姐看到，扫了李慕笙的兴致。

    烟火很美，应该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欣赏不是吗。

    只在这一刻，他承认了内心的那句话。

    李慕笙找到另外一个所爱了。

    就在泪水即将涌出眼眶的时刻，尖锐的呼啸声响起，盖过了人群中的喧嚣。

    一束一束的流光划过天空，在泛蓝的天空之上炸开，巨大的花朵点缀着夜幕，再变成细小的花蕊簌簌落下。

    人群顿时欢呼了起来，无数的烟火冲上天空，不停地像那夜幕绽放开，燃烧完自己的一切之后，再黯然结束。

    不停上升的流光，不停地上升到永远无法触及的高处。

    印在箫景眼底的，绝美景色，就像是他做过的那个不计后果的梦。

    他凝视着这片夜幕，这美丽极致的每一个瞬间，他再次明白自己的内心。

    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因为他曾经，拥有过这样这样方生方死的烟火，人生之中有这么一段经历，一段爱，他已经满足了。

    “真美。”他怔怔仰望。

    繁盛的花火在他明净的眼底交替重叠，在烟火之下他忽明忽暗的面容上平静而哀伤。

    你也看到了是吗？

    这么美丽的烟火，短暂，难忘的……烟火。

    不知道过了多久，烟花渐渐少了，人群也慢慢散开，慢慢离场。

    箫景站在那，依旧仰望着唯一的那一束烟花。

    他知道很快就要结束了，这一束烟花放完，今晚的烟火大会就结束了。

    要到明年初春快要到来的时候才会有另外的烟火了。

    在他的脚下，就是陡峭的山坡。

    再往前走那么一步，所有的一切，痛苦，喜悦，麻木，奢望，都可以结束。和这朵烟花一起。

    最后一朵烟花在上空炸开了。

    接着，光芒消失了，箫景眼中唯一的那么一丝光辉也随着那烟花消失了。

    他茫然地望着夜空，在那一刻，他几乎就要向那天空迈出一步。

    【小景。】有人叫了他。

    他愣住了，他转过头，看到李慕笙就站在他身后离他很近的位置，他带着温柔的笑意，以及那温热潮水般涌动着的怜惜，【小景，下来。】

    箫景的眼睛猝然睁大了，“慕笙…………”

    那人还是站在那，对他伸出了手，【小景，让我抱抱你。】

    李慕笙带着笑，如同水面上的涟漪，柔和的荡漾开来。

    眉梢，眼角，嘴唇……那双墨色的眸子，就如同宝石一般神秘美丽，迷乱了视线。

    【小景…………】

    情不自禁伸手去碰他的指尖，就在即将要触碰到的一瞬间，听到那低沉的话语，【小景，我爱你。】

    消失了，那个温柔的人。

    箫景愣在那，看着虚空递过去的自己的手，只感受到心脏剧烈的跳动。

    他身后的陡峭岩壁上，呼啸着的风冰冷刺骨，他原本该葬身此地，却是那声呼唤留住了他。

    箫景看着自己的指尖，耳边似乎还响着那个人对他说的那句话。

    李慕笙爱过他。

    所以，在李慕笙不再爱他恨他之前，他不能这么自私的逃避。

    箫景离开了，他一个人再次孤零零的踏入了归途。

    这世间上，再也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在这里获得过爱情，又差一点死在这。

    他回到李家的时候，李慕笙还没有回来。

    身体的承受能力到了极限，箫景十分的疲惫，他今天已经出现了幻觉，或许这段时间，他确实太压榨自己了，明明没有什么工作，却让自己总早到晚都处在强压之下，经过今晚吹了那么久的冷风，又在鬼门关转了一圈，他已经不能再做更多了。

    洗澡出来的时候，李慕笙依然没有回家。

    他有些僵硬地站在李慕笙的卧室门口，想着此刻李慕笙是不是在外面和金小姐睡在一起。

    这段时间虽然李慕笙不碰他，但是他每天回家都会将自己洗干净，甚至会好好做扩张，虽然他知道李慕笙如果真的要上他，看到他这么热切的为情事准备，肯定会羞辱他。

    他的乳尖上那枚乳环也已经被他所习惯了。

    这或许就是一种神奇的心理吧，明明曾经抗拒的，绝对不想要的，现在不带在身上，都不愿意了。

    李慕笙对他也应该是如此吧。

    现在或许，他已经对自己厌恶了……毕竟在他的认知里，自己淫荡下贱，曾经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做。

    想到这里，箫景的心脏一阵骤缩。

    没有办法……回到从前了。

    初春不知不觉就到来了，枝芽长了出来，翠绿的希望像是一阵风席卷了整个世界。

    箫景将盛庭交给他的工作完美的画上了句号，原本他是想用工作来转移注意力，现下工作突然结束了，他的内心就好像又被掏空了一样。

    公司有一些人得到了年假的机会，有一些人工作没有达到指标，只能眼睁睁看着奖金被别人领走。

    箫景当然是领到了最高的年度奖金，他将那份钱和他这段时间的工资，一起存到了一张卡里。

    李慕笙和金小姐的事情似乎还没有真正成为定局，虽然李慕笙有时候是会和她约会，但是从来没有将她带回过李家。

    司徒情也似乎消失了，他没有再出现在箫景的面前。

    后来也是听公司里小女孩们说八卦的时候，箫景才知道当初林遥给李慕笙安排这门亲事的时候，甚至还给他们井井有序的安排了订婚时间，结婚时间，说是作为遗言，希望李慕笙和金家二老能够理解她。

    金家的两位和林遥是老相识，他们对李慕笙从小就跟对亲儿子一样，对于外面有一些对李慕笙曾经喜欢过一个男人的谣言，二老也根本不放在心上。

    不过又有八卦说，金小姐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朋友，原本还谈过恋爱。

    不过谁说的准呢，李家现在的当家人仪表堂堂帅气逼人，有能力又有外表，没准早就虏获了金家大小姐的芳心了。

    箫景听到了“订婚时间”之后，就再没有听进去其他的。

    他呆呆地看了看日期，离林遥给李慕笙安排的订婚时间已经不到一个月了。

    这个日子，对他来说就好像是死神给他的最后期限一样，以致于他开车回家的时候神情恍惚到直接和另外一辆迎面而来的车子撞上了。

    剧烈的撞击让他整个人都完全晕了过去，等到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到了病床上，医生站在他身侧，对着一旁的苏淮说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腿伤到了，不过要住院观察是不是有脑震荡。

    苏淮看着躺在床上想要坐起来的箫景，有些无奈，连忙过去扶了他一把，“你真是运气不好，对方酒驾，那人现在还在手术室呢。”

    箫景一听笑了笑，“我还活着，岂不是运气好？”

    苏淮狠狠瞪了他一眼，将被子盖在箫景身上，“你就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

    他这话里有话，箫景抿了抿唇，半晌后开口，“不要想什么？”

    苏淮不想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帮他又看了看点滴，“反正你最近挺难熬的了，先把腿上的伤养好吧。”

    箫景挑了挑眉望了他一眼，忍不住在嘴角挂了一个笑。

    他真是佩服苏淮这样的人，无论说什么，都是话里有话，永远都不会挑明。

    说他最近挺难熬，其实很这次车祸也没什么关系吧。

    就在他正打算和苏淮唇枪舌战一番的时候，病房的门被另外一个人推开了。

    李慕笙站在门口，清冷的声音传入箫景耳内的时候，脊椎都带上了一丝冰冷的颤栗。

    “苏淮说你出车祸了。”

    自从那日烟火大会之后，他基本没有得到过和李慕笙交谈的机会。

    如今和这个人对视，就觉得胸口一阵绞痛。

    曾经泛着温润星光的眸子，如今只剩下深不可测的暗色，带着审视看着自己。

    似乎在说，箫景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想用这样的手段博取我的同情吗？

    藏在白色被褥下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说不出一句话。

    李慕笙见他不答复，跨步向前，看了一眼他有手边挂着的点滴。

    病房里的氛围凝固着，冷得都快要结冰了。

    李慕笙微微皱了一下眉，冷淡地说，“你休息一段时间吧。等病养好了，我再找你谈。”

    仿佛是喉咙被对方钳制住一样，箫景只觉得寒意蔓延到了全身。

    谈什么…………

    他呆呆望着李慕笙，那一脸的茫然和惊慌的样子映在了李慕笙的瞳孔之中。

    就在李慕笙即将要说什么的时候，病房里又进来了一个人。

    是金小姐。

    她就像是一团热烈的火焰，一瞬间将病房里凝固的空气撞击开来。

    “箫先生，您好些了吗？我和慕笙过来看你来着，听说你出了车祸。”

    箫景看着她自然挽上李慕笙的臂弯，愣了愣神，才努力挤出一个笑，“谢谢金小姐关心。”

    之后金小姐又说了什么，他都没有听进去。

    那时候李慕笙的注意力已经全部移到金小姐身上了。

    他微微低着头，看着站在他身侧的可爱女孩子，将原本挂在脸上的冰冷笑容，换成了春日里的温暖的笑意。

    再过了一会，两个人相拥离开了。

    留下的，是满室冰冷的空气。

    箫景愣愣看着病房的门，知道不会再有人过来敲门了。

    他躺了下去，将自己的脸埋在了里面，轻轻对身侧的人说，“苏淮，谢谢你，我累了，我想先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