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卖身报恩

    天亮，秦袅袅做好了决定。

    她穿上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又煨好了药，在发霉的茅草屋里看了看已经稳下病情的秦柯，走之前还拜托邻居婶娘等会儿去帮忙喂下药。

    她是秦家养女，说白了就是秦柯的童养媳，那时候的秦家不缺她这一口饭吃，但是后来发达了，又舍不得让她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做当家主母。

    可惜，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安排秦柯的婚事，就已经被对手搞垮了家族。秦老爷难以接受自尽了，秦夫人上吊了。

    树倒猢狲散，最后就只剩下她和秦柯。

    秦柯伤好之后就得了重病，秦袅袅带着他一路流浪到盐城，可是他这病拖了一年多都没有见好，身上仅存的那点首饰已经变卖，现在，她要去变卖了自己。

    她五官端正，模样温文柔和，在菜市口扎上稻草一卖，很快就有人看上了她。

    是个妓院的龟奴。

    秦袅袅从不打算去那种地方，她好歹是一个清白的姑娘，最好的办法就是进大户人家做丫鬟，一般的富贵人家是不会为难她的。但他们都是从人牙子手里挑优秀的小丫头，以她这个年纪，只能进去当姨娘。那都得看人家看不看得上。

    又过了一会儿，仍有人来骚扰，就在秦袅袅想要换个地方的时候，有个穿得不错的小厮过来了。

    那小厮过来将她打量了一番，又不说话。

    秦袅袅主动问：“大爷要买丫鬟吗？我识字，可以洗衣做饭叠被子，需要二十两。”

    “这么贵啊……”

    小厮思索片刻，嘿嘿一笑：“那暖床会不会？”

    秦袅袅笑容一僵，认为他是在羞辱自己，便不想理会他。谁知过了一会儿，他又带着人回来了，指着她说：“高二哥，就是这丫头！”

    那人像是个能主事的，比小厮客气多了，问她：“丫头，你要卖身？”

    看他比较靠谱，秦袅袅连忙点头，“是，奴婢需要二十两银子救弟弟性命，可以卖十年做丫鬟！细心，干活儿勤快，还识字儿。”

    她必须在这两天把自己卖出去，秦柯的伤势不能等。不然就真的只有去青楼了。

    这是最后的底线，不到最后一刻她不想这么做。

    人称高二哥的男人沉吟片刻，答应了，给了她银子让人跟着她去善后。

    秦袅袅高兴地谢过，连忙拿着银子回家，发现炉子上的药已经喂过了，看来婶娘已经来过。她进屋，发现高烧多日的秦柯熬了过来，现在已经醒了。

    “阿弟！”

    秦柯皱着眉头看她，不耐烦道：“你去哪儿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他就是这么个少爷脾气，秦袅袅把两锭银子拿出来塞进他手里，说：“我马上就要走了，长话短说。我要去高家做工，以后就不常回来了，这是我跟主家借的钱，你先还了隔壁婶娘的，剩下子自己想办法做点小本生意。”

    秦柯也不是傻子，一下子就明白了，“哪个主人家这么大方，借你这么多钱？”

    “你就别管了……”

    “我别管？现在我是当家作主的人，你得听我的。我们秦家虽然没了，但我还在，不需要你走到这一步。”他把银子递回去，“你去还了人家！”

    秦袅袅不动。

    他恼怒道：“我还管不住你了是不是？”

    秦袅袅摇头，“老爷当年对我恩重如山，收我做义女，赐名改姓给我吃穿，其实我心里都明白……”

    在她及笄的时候，秦老爷就有意让她去伺候秦柯，那时候她才明白，虽然表面上她是秦家的义女，其实就是个地位高点的暖床丫鬟而已。

    一直以来最亲、最信任的人怀的居然是这种心思，这寒了她热切的心，生了好久的闷气秦老爷才作罢。

    秦柯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尴尬的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窘迫，软了语气说：“别胡思乱想，你跟我一起长大，就是我阿姐，是我唯一的亲人！”

    可是不管他怎么劝说，秦袅袅去意已决，她要报了当年的养育之恩。

    跟着等在外头的小厮一起离开的时候，秦袅袅听到里面传来摔碎碗的声音。

    秦柯比她还小一岁，才十六，恐怕一下子难以长大。以后要是有机会出府，还得多来照看他才是。

    就这么想着，她被领回了高家。

    姐弟俩是逃难到这里的，已经有小半年了，城里谁都知道盐商高家算是个富得流油的地头蛇，秦袅袅也知道。高老爷共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有望继承家业，二儿子花天酒地是个纨绔子弟，女儿好像已经嫁人了。

    那些姨娘面前肯定是容不下她的，运气好的话，她可能被分去照顾两位少爷。

    运气不好的话，她可能会派给二少爷。

    不巧的是这一天她运气不好。

    她被领到高二哥面前，高二哥直接让她去二少爷那里听候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