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执事，应召
嘛，不过世界上并非所有事情都能够尽如人意就是了。 “哎——？为、为什么我也要跟着一起去？”正在喝红茶的夏尔险些手抖将杯子摔掉地上。 “哦呀，莫非您就这样放我这个棋子在棋盘上随意游走吗？这样真的好吗，少爷？” “什么啊，这样的话岂不是又跟马戏团的那次一样了吗？”夏尔愤愤地说道，“真是够了，我受够这种事情了！” “怎么能说是一样呢？”塞巴斯蒂安的嘴角不怀好意地向上扬起，将夏尔手中不稳的茶杯接过来，“至少上次您还只是在后台进行调查，这次可是会在真正的大舞台上进行表演啊。” 夏尔用眼睛狠狠地瞪着塞巴斯蒂安，假如眼神能杀人，恶魔的身上早就被扫成了筛子。 “可恶，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夏尔咬着自己的手指甲冥思苦想。 “怎么了，少爷？就这样不愿意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吗？” “别问这种废话，你还不了解我吗？”夏尔瞥了塞巴斯蒂安一眼。 塞巴斯蒂安微掩着嘴唇，轻笑道：“不过，少爷您其实有着知更鸟一般的优美嗓音，何必这样害羞呢？” 少年的脸一瞬间涨得通红，“你这家伙——！” 是的，执事恐怕是世界上唯一听过夏尔唱歌的人。因为夏尔有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小习惯——那就是，会在泡浴的时候轻声哼歌。 至于歌的内容，执事猜测也许是夏尔小时候从双亲那里听来的童谣。 还未到变声期的少年的嗓音纤细而清脆，却具有不一般的穿透力，那轻声的呢喃在热腾腾的水蒸气中弥漫着。 “谁杀了知更鸟？是我，麻雀说，用我的弓和箭，我杀了知更鸟……” 黑暗社会的“恶之贵族”，凡多姆社的社长，“女王的忠犬”，这样繁多的头衔，只有在此时才能够被卸下。 也只有此刻，夏尔才会露出疲倦的表情，将整个身体完全展露在塞巴斯蒂安的面前，从那罪恶的契约到野兽的烙印。 “那个跟这个怎么能一样！”夏尔气急败坏地打断了塞巴斯蒂安的回忆，“总之我绝对不会在那些平民面前表演什么愚蠢节目的！” 塞巴斯蒂安伸手摸了摸下巴，仿佛若有所思，“原来如此，这样就没办法了。那么就请您独自留在宅邸，等我回来向您报告吧。” 夏尔舒了一口气，可就在此时，执事又开口了。 “不过，少爷。这样一来的话，我就要长时间离开您的身边了。即使是我，也无法一边当歌剧演员，一边在您的身边照顾您起居的。这段时间就只好委屈您自己穿衣洗漱，自己完成公务和课程，并且吃巴鲁多他们做的料理了。” 说完，恶魔向夏尔深鞠一躬，“那么，告辞了，少爷。” “喂，喂！等等！”夏尔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起来，“你给我回来！让我吃巴鲁多做的饭，你是要我死吗？” “哦呀，真是任性的少爷啊。”塞巴斯蒂安假装为难地看着夏尔，“有时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哦，这是刘先生告诉在下的箴言。” “真是的！”夏尔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你这家伙，我去就是了！相对的，你必须要呆在我身边，照顾我的起居才可以！” 塞巴斯蒂安露出一抹邪恶的微笑，鞠躬道：“Yes，my lord.” 马车在路面上行进着，夏尔与执事塞巴斯蒂安穿过美丽的埃文河畔，白天鹅在河水中闲适地嬉戏，几位穿着华美的贵妇人在草地上野餐。马车缓缓地超越那些美景，最终停在了一栋华丽的圆形剧场的面前。 “这就是……莎士比亚纪念剧院啊。”即使是夏尔，也在看到该建筑的第一眼愣住了。 “是的，少爷。”塞巴斯蒂安从马车上先行下车，回身托住夏尔的手，扶他走下马车，“这就是由女王亲自出资，在莎士比亚故居斯特拉特福镇所建立的大剧院，由道格森和恩斯沃斯先生所设计。内部的三层扇面结构可以足够容纳一千零八人同时观看。” “你调查得还真是清楚啊。”夏尔瞥了他一眼。 塞巴斯蒂安微笑着，“身为凡多姆海恩家的执事，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可怎么行。另外，该剧院于去年的莎士比亚诞辰日正式首演，到现在开演才刚刚一年左右。但是进行演出的‘皇家莎士比亚剧团’却已经受到了来自社会各界的喜爱和欢迎。不如说，现在正是他们的人气时期呢。”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人气演员们被杀害，确实是会在上面的社会中引起相当大的混乱呢。”夏尔将头顶的帽檐微微压低，“那么，我们要怎么进入调查呢？” “这一点您无须担心。”塞巴斯蒂安将一张宣传画递到了夏尔的手上，“看来，主演们连续被害，也给剧团带来了不小的困扰呢。” 在宣传画的最底下，有一行小字上写着：“真诚招聘歌剧演员，以男性及小孩优先录取。” 夏尔不禁皱起了眉头，喃喃道：“招聘男性是因为案件的话，为什么连小孩子也要招聘？” “喂！” 这时，剧院门口的一位青年向两人喊道：“先生们，剧场要到晚上才开演呢！” “不是的。”塞巴斯蒂安回应道，“我们是来应聘的。” “哎？两位是演员吗？”那青年的表情兴奋了起来，“请两位稍等一下！我去找克里斯大哥商量一下！” 夏尔和塞巴斯蒂安互换了一个眼神，在原地等待着。 没多久，那名青年又回来了，这次则是兴高采烈地邀请着两人，“来来，两位快进来吧！” 青年将剧场大门打开了一道缝隙，让两人从中进入。 因为是非演出时段，剧场内十分昏暗。但即便如此，阳光从高处的玻璃窗投进室内，在翻飞的细小灰尘中，仍能看出剧场的宽阔和奢华。 “那位陛下在这种事情上还真是大手笔。”悉数穿过无数座椅的夏尔低声喃喃道。 “毕竟娱乐也是人类的一大本能需要呢。”塞巴斯蒂安微笑着，低声应答。 “两位，走这边哦！”青年向两人招手，两人跟从他的指引撩开帘子，进入了剧场的后台。 ……不愧是莎士比亚大剧院，连后台都大得夸张啊。夏尔在心中这样想着。 和上次来到马戏团帐篷时的遭遇类似，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后台房间鳞次栉比，路过的演员们也都像鸟儿似的高昂着头颅，四处流露出一种上流社会的傲慢气息。 “克里斯大哥！”青年一边走着，一边向走廊尽头的一个人打着招呼，“这就是我刚刚说的来应聘的演员。” 走近之后，夏尔发现被称作“克里斯大哥”的男人竟然意外的矮小，比他身旁的青年几乎要矮一个头。不过这位矮个子男人却神情非常严肃，眉头紧锁着，站姿也十分笔直，不像一位演员，反倒像是个军人似的。 军人般的矮个子男人双眼扫视着塞巴斯蒂安和夏尔两人，后者被他盯得简直浑身发毛。 “啊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青年愉快地开口道，“我是艾伦·威利斯，叫我艾伦就可以了。这位是我们剧院的负责人，克里斯·盖德拉斯。” 然而，在夏尔和塞巴斯蒂安正要接话的时候，矮个子男人就首先开口了。 “演员？就你们两个？”克里斯的目光向鹰一样扫过了两人，从鼻腔里喷出不屑的气息说道，“这里是皇家戏剧团，不是什么父亲带儿子来随便玩耍的地方。” 塞巴斯蒂安怔在了原地，而夏尔的脸颊涨得比苹果还红：“父亲带儿子？！你——” “那难不成是兄弟？”克里斯瞥了夏尔一眼，并不将他的反应当回事。 而塞巴斯蒂安已经后退两步开始努力地憋笑了。 “你这无礼的家伙！”夏尔再也忍不住，向前踏一步，披风扬起，露出了他手中的权杖和身着的华贵服饰，“我是夏尔·凡多姆海恩伯爵，这家伙只是我家一介执事而已！” “居然是伯爵吗？”艾伦被吓了一跳，“这么小的孩子？”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个悠扬的女声。 “克里斯~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热闹？” 一众人回头去看，只见走廊那头款款走来一位貌美的女子，金色的长发盘在脑后，只有几缕下垂下来，贴着白皙的皮肤，显得尤为娇柔。 夏尔一眼就认出了那人，“爱琳·迪亚斯！” 没错，向他们款款走来的正是那位曾经参与了凡多姆海恩家的“杀人宴会”的歌手，爱琳·迪亚斯。 “哎呀，这不是夏尔伯爵吗？还带着您家执事。”爱琳向夏尔款款行礼，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剧场要到晚上才开始演出呢，您现在来到这里是听不到歌声的哦。” “不，爱琳小姐。”塞巴斯蒂安拿出那张宣传画说道，“我和少爷今天，是来应征演员的。” “哎？”爱琳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们吗？伯爵和执事？” “我只是个执事而已。”塞巴斯蒂安笑着摆了摆手，强调道，“是我家少爷非要前来应征的。” 你这家伙——！夏尔怒视着执事，却只换来对方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夏尔深吸一口气，然后低下了头。他的眼帘微垂，睫毛颤抖着，两只手像是很紧张似的互相拉扯着，“我小时候，父母经常带我来听歌剧，那段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其实我从小就很喜欢唱歌和演戏，希望能有一天把歌唱给他们听，但是……” 塞巴斯蒂安适时地接上了话，并摆出了一副忧伤的表情，“少爷的双亲，在三年前的火灾中去世了。” 夏尔缓缓地点了点头，仿佛努力不让泪水从眼眶中滑出来似的，“是的，所以路过剧院时看到你们在招人，就忍不住——” 夏尔说完抬起头想要观察一下对方的反应，却猝不及防地被爱琳给一把抱住了，“天哪，愿上帝保佑你，可怜的小伯爵啊！怎么会有这么悲伤的事，好可怜的孩子啊。” 好、好痛苦！被紧紧勒着的夏尔差点喘不过气。话说这女人的胸部好大啊！ “没、没事的！”夏尔好不容易从爱琳的怀抱里逃脱了出来，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所以我才带着我家执事来应招试试，我看到宣传画上说要招男人和孩子的演员嘛。” “确实如此，不过——” 站在一旁的克里斯再度开口了，他的表情不知为何比之前还要更加不悦了，“伯爵的头衔可不能帮人唱好歌！假如唱功和演技不行，就算是公爵我们也不会收的！” “哎呀，克里斯！不要对小孩子这么凶嘛。”爱琳挽住了克里斯的手臂，这么一看矮个子的克里斯和爱琳几乎一般高。 “可是——” “他真的是个可怜的孩子，至少给他们一次机会吧？再说这一段时间我们确实缺演员，假如再没有新的演员加入的话……”爱琳的眼眸黯淡下来，“恐怕连下一次公演都会被耽误的。” 克里斯因为爱琳的恳求而态度明显变软了，他叹了一口气，重新看向夏尔和塞巴斯蒂安，“好吧。但是，考核必须要有，假如不通过考核，是没办法上台演出的。考核时间就在今晚公演结束后，准时来后台找我！” “好的。” “明白了。” 说完，克里斯就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掉了。爱琳朝夏尔做了个鬼脸，说了句“他就是那样的人，请两位千万不要介意哦。”也追着克里斯走掉了。 夏尔长舒了一口气，而塞巴斯蒂安终于笑出声来。 “有什么好笑的！”夏尔怒视着执事。 “不，只是在想，在下向您建议过许多次转投演员行业，没想到这一次真的实现了啊。”塞巴斯蒂安恭敬地说道。 “杀了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