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夜色下的城市，无论白天看起来是多么一本正经的繁华，到了夜晚，就好像小丑摘下了面具，露出了麻木而空洞的脸。

    手边还剩下最后一份报纸的卖报童，想必是卖出这一份就可以回家吃饭了，因此卖报童叫喊的声音格外得声嘶力竭：

    “一月十五日的连续杀人事件！第三具尸体发现了！走过路过买一份报纸吧！不得了了，又有人被杀了！”

    不过并没有什么意义。大抵是因为冬日的夜色实在太过严寒。街道上即使有着稀稀落落的行人，大多都以赶快回家为目的。他们缩着脖子，手揣在大衣口袋里，皮靴在石板路上发出“噔噔”的声音。

    唯一还算气定神闲的应该是赶马的车夫和马车里坐着的富贵人家了，但这些富贵人家，大多早就在清晨报纸刚印出来的时候就飞快地抢走了，仿佛生怕自己不是第一手获得信息的人似的。

    面对卖报童的大声呼喊，他也只是稍微扭动了一下脖子，抬了抬眼睑，看一下，又兴致缺缺地转过了头。

    眼前是冰冷肮脏的马路，因为前不久刚下过雪，道路格外坚硬。他抱紧了双臂和双膝，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像小动物似的发着抖。

    太冷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舔了一下唇角，唇边暗红的液体至少能让他感到一丝温暖。虽然是寒冬，但是他的身上只有一件破破烂烂的小裙子，不知道的话，恐怕会以为他是什么地方跑出来的小流浪汉吧。

    卖报童的声音渐渐远去了，月亮和之前相比更加明亮。明天说不定还会继续下雪。

    雪是非常美丽的东西。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一辆马车缓缓地向这边驶来，健壮的马蹄有力地踏在地面上，而赶马的车夫是一个全身漆黑的瘦高男人。

    是来买报纸的吗？他漫不经心的想道。这样的话，卖报童刚刚就已经离开了。

    然后很快，他听到马车停下的声音。只是这样还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直到马靴的声音响起，清脆又平缓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是个少年。他抬起了头，困惑地看着从马车上走下来的盛装少年。他大概有十三、十四岁的样子，只比他要大一点，但是语气与口吻完全是大人的样子。

    是……大人吗？

    大人在，和自己说话吗？

    “看起来在害怕呢。”漆黑的车夫露出了笑容，调侃似的说道。

    “喂，你。”大人蹲下了身，湛蓝的眼睛注视着他，“不会说话吗？”

    他摇了摇头。不是不会，而是没办法说话。和父亲以外的大人说话，这还是第一次。

    “我叫夏尔。”大人再度开口说道，“夏尔·凡多姆海恩。你的名字是什么？”

    他终于抬起了头，嘴唇蠕动了两下，然后说道：“抹大拉。抹大拉·福利斯特。”